魏野也一拱手,淡淡答道:“凉州有三族五姓,三族是伏波将军的马家、梁太后的梁家、大将军窦武的窦家,五姓是曹家、索家、张家、宋家和李家。三族虽然出自凉州,却内迁多年,凉州五姓才是这地面上的地头蛇。可惜某姓魏,出身自颍川郡,倒和这几家都没什么关系。”
颍川也多诗书传家的大族,可凉州的卒史又岂会在乎颍川的士人?他看着魏野的眼神就多了些看死人般的寒冷意味,森然说道:“依本朝律令,斗而杀人,及谋者,皆弃市。你也是读书人,可知道王侯之尊,将相之贵,名士之望,也难过狱吏大牢这一关。既然足下不是凉州人士,严某便要按律办事了,左右,拿下!”
一声令下,四周军士将长枪一挺,便要动手。却不料魏野又叫一声:“慢着!尔等要按律办事,依照大汉律令,毁民人室屋庐舍者,黥为城旦舂,并罚金四两偿债。这些祆教教民,意图拆毁这位店主人的食肆,也非无辜之人,理应一并拿下问罪!”
严卒史此刻哪有心思和魏野这不知哪里跑来的游学士人模样的酸货争论,冷笑一声道:“足下马上就要沦为刑徒,治狱问案,依律赏罚,乃是官署职责,就不劳足下多操心了。倒是下狱后还有一顿竹板要打,却不知足下能不能活到法曹理狱的时”
他这番狠话尚且不曾放完,却见魏野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反问道:“你却道魏某不能多过问官署职责?”
说着,魏野探手入袖囊,却是摸出一只绣锦鞶囊。鞶囊之上绣着白虎兽,针线极巧,显非民间之物。
严卒史盯着这只虎头鞶囊,顿时面上一僵,本能地后退了半步。依着汉制,虎头鞶囊乃是有秩高官腰间佩印所用,并非寻常物事。而魏野手中这只虎头鞶囊之后,还连着长长的一条宽幅丝带,全用墨色丝线编成三股盘花模样,正是官秩千石至六百石的官员所用三采黑绶。
就见魏野将虎头鞶囊中那枚鼻纽铜印取出,在严卒史面前一晃:“某乃司隶校尉府兵曹从事,你说官署职责本官问得不问得?”
听着甘晚棠的话语,魏野恍然想起了某部老电影里,那位明朝的东厂大爷,朝着宁死不屈的忠臣呲牙一乐:“要圣旨?来人呐,咱们给他写一张!”
洛阳城中,几支星界冒险者势力在宫中挟制天子,在京畿伸手军权,又和隐隐有了咸鱼翻身兆头的党人一系眉来眼去。权势熏灼之处,虽然还不能和当初的十常侍比拟,也隐隐有了些权臣的样子了。
不过在那些贯彻君臣大义和名教纲常的党人眼里,不管是大枪府还是太平道,大概也和历史上趁着袁绍诛杀十常侍的宫变机会入京的西凉董家军一个德行。但是以王允为的那帮子清流党人,可以拉得下脸面来和董卓合作,是因为随着黄巾起义,各州州牧与世家结合,割据分裂之势已经无可避免。洛阳的公卿们在那样的环境下,必须选择与一位军阀合作,来稍稍挽回些中枢的权威。
但是现在,虽然冒险者们掌控了京畿的大半武力,却很难得到那些公卿的认真拥戴他们最多会以为这是光武帝龙驭宾天之后,洛阳层出不穷的宫廷政变里的新戏码。想要这些眼高于顶的公卿们,认真地将冒险者们当成合作对象,反倒难得多。
而且就大枪府、北部尉和太平道洛阳分坛间那个并不紧密的联盟,只会给有些人一个错误的信号,准备玩起分化拉拢的老一套把戏了吧?
就像当初王允对董卓玩的美人计那样。[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哪怕远在凉州,魏野还是觉得自己嗅到了经年不断笼罩在洛阳上空的腐臭阴谋味道。
这样的腹诽,仙术士并不打算向老熟人们说出来,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甘晚棠,然后点点头:“有劳了,印信就用星门传送过来吧。”
也就是这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来的人是一队兵士,手里拿的也不再是木枷、牛皮绳之类缺乏威慑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