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天降祥瑞,谁敢御免(四)

魏野仙踪 盗泉子 3362 字 11个月前

这也是预料中事,自登基以来,刘宏遇到的灾异不少,光是宫中就出过青蛇盘踞御座和天投霓化黑气两宗,下面上报来的灾异如荧惑犯太微、彗星出三台、山鸣、地震之类更是不绝,虽然偶然也有偏远地方上报过甘露之类祥瑞,却没有实物拿来证明。这次实实在在地得了嘉禾、嘉瓜,中枢不大肆宣传,以标榜自己的法统正当性,那才是怪事。

看着这仙术士的一脸得瑟,何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朝后看!”

魏野再朝下看去,纸卷上还附着一条手令:

“妖异频出,逆党挟毒怀不德,欲危社稷,着有司侦缉。复有伪为祥瑞及上书言其事者,悉置诏狱。”

轻轻哼笑一声,魏野将纸卷掷还回去:“难为你们过来传消息,但是直接和我交换个终端号码,加个好友,不是更方便么?”

“我们组织的终端内网最近出了些问题,这样的机密消息,还是用这样古老却有效的法子传递比较好。”

“贵教成员的终端内网有了问题?”魏野一愣,然后看了看何茗的脸,确定不是刚才不是幻听而致的幻觉,这才一点头,“我明白了。”

他随即一转头,喊道:“铃铛,艾小哥,不要听壁脚了,都进来吧!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和战术风格要稍微修改一下。”

说着,一向就让人觉得靠不住的仙术士拍了拍矮几边的空地方:“阿茗同学啊,这事蛮重要的,你作为甲方代表,还是列席我们内部会议旁听一下。说不得,后面还有你们太平道要出力的地方。”

看着魏野那张理所当然的笑脸,何茗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又在跳了。

……

………

说起来,这两天北部尉的日子实在不大好过。

原本是奉了上面意思侦缉逆案,这种大案办下来,纵然封赏轮不到下面这些人,也足够捞个升一级。要是久在佐吏上沉沦之辈,说不得还有转为官身的指望,那真是面子和里子都有了。可不料才几日功夫,就突然被打发去处理满洛阳城到处乱窜的那些所谓瑞禽、瑞兽和草木祥瑞之类。

真正被看重的祥瑞,已经被大太监们抢了头汤啖了去,余下这些到底算是祥瑞还是灾异都说不清的玩意,就只能让北部尉自己头痛。

主持这事儿的,自然是蒋岸这执掌城管市容一类庶务的市容掾。正牌子北部尉,秦风秦老兄如今正忙着居中调遣北部尉的人手,实在没有这种逮鸟铲花的兴致。

被上司派遣了这么个憋屈任务,蒋岸也是一腔子的闷气,骑在马上,他挠着脸上的一处血口子——这是之前一只三只爪子的红色渡鸦挠的——看着自己的属下。

和他这位市容掾差不多,这些跟着他的部下头脸上也多少有些抓痕,有些头发间还粘着些鸟羽和兽毛。

看着部下们这幅尊容,就让他更来气。环视了一下已经聚拢了的队伍,他先是呵斥了一句:“你看看你们这幅德性,还像是从衙门出来的不像!全体都有,把身上的毛都给老子我清一清干净!”

蒋岸这一通吼,底下人也都警醒起来,忙不迭地开始清理起头上、身上的污脏处。虽然这两日领的差遣,不是上树捉鸟,就是下河掏龟,然而这可不是北部尉向来的风格。

这支秦风打造起来的货真价实东汉城管大队,敢和禁军别苗头,敢在太平道叛意未明前就去砸场子,这其中虽然有某些人的蓄意推手因素在内,然而多少也养出来了一点彪捷之气。虽然达不到百战之师的地步,但也勉强够得上一个京畿后备部队的水平了。

被蒋岸这通训斥,加上这一队差人总算是有了些打熬筋骨的底子,虽然仍然有些疲惫模样,但是精神头却还是调上来一些。

蒋岸点点头,正要再说几句,耳畔却听见一个这几日再熟悉不过的声调:“哎呦,蒋掾史,你真是让老夫好找!”

这声口不是旁人,正是这阵子诏狱、洛阳署两边跑的那个老杂官王启年,蒋岸回头看去,这老头子领了几个肩上搭着麻布手巾的仆役,正朝自己这队人这里赶。

那几个仆役两人一组,扛着木桶,桶上还盖着麻布,虽如此,犹可见一股股蒸汽从桶沿边上冒出来。

行在前头的王启年先到了蒋岸面前,两下拱手叙礼毕了,王启年才笑道:“蒋掾史办起差遣来,真个是不眠不休,实实是公中楷模。上峰也道蒋掾史领着弟兄们办差辛苦,洛阳丞孟德公差老夫备下这些蒸饼和热酱汤,特地来犒劳犒劳兄弟们。”

蒋岸一点头,朝洛阳署方向一拱手道:“曹公爱护属下,属下自当肝脑涂地以报。王老官人,曹公那里,还有什么差遣要交代兄弟处置的么?”

王启年抚了抚颌下花白胡子,摇头笑道:“蒋掾史实在是公忠之人,不过如今却实实在在没有旁的差遣给你。倒是老夫另叫人炖了盅鸽肉汤,对连日操劳之人最是滋补不过。蒋掾史,不如就和老夫先寻一个地方,先……”

老头子话未说完,边上小巷子里却恰好有一群孩童欢叫着跑出来,正好从蒋岸和王启年中间跑过去。

也亏得老王头年纪一大把,这身手犹然十分敏捷,就势将杂绫官衣的下摆一撩,轻轻巧巧地放这几个蓬头小鬼一阵风一样地跑了过去。

末了,王启年还朝着那群小熊孩子一招手:“喔呵呵,小心啊。”

倒是蒋岸对这些小鬼全无耐性,只是瞟了一眼,就转过头去,认认真真回答道:“王老官人,如今蒋某还在办差……”

只是他的话只起了一个头,王启年已经以手贴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蒋掾史,你听见没有?这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