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甘晚棠面上微有讶异的神情,像摆弄心爱玩具的小鬼般摆弄着自己竹简式终端的魏野露出了极本色的混赖一笑,耸了耸肩,极为诚恳地说道:
“你大概觉得我是这一行里的专家,讨起活动经费来不该这么没品,但是我也是有吃货侄女要养的,这事真的没办法。何况,你要知道,就接下来的这些工作,我一个专家要顶过你们太平道里的所谓精英十个八个,所以……还是先给咱预付一笔经费吧!”
这些基本不要读书人脸面的铜臭话儿,让已经不耐烦和某人共处一室的何茗直接站起身,走了出去。传进客堂来的青钢长棍捣裂石头的动静更是少不了几分战意。
只是某个素来爱好惹是生非的仙术士,坚决不战,不愿战,不肯战,只乐意占太平道的便宜。
好不泼赖也。
……
………
在魏野还在太平道的地下据点谈着生意,占尽主动的时节,刚刚回到旧神祠的司马铃却遇上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问题。
才走近自家占据、改造为丹房的旧神祠,司马铃就发觉里正老麻头正站在麻家小院的门口,街门开了一条缝,正露出老麻头半个脸来。
见到司马铃的身影,老麻头忙不迭朝着司马铃招了招手,一身祭神祩子大半的司马铃不明所以,朝着老麻头回打了个招呼。
不料老麻头手招得更急切了些,倒让司马铃迷糊起来。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司马铃也知道这麻老头心地良善,随即走到麻家门前。
殊不料刚立到门口,站在街门口的老麻头就被他的老妻麻婆推到一旁:“老东西,起开些!”
还不待司马铃想明白这其中的缘故,麻老婆子就开了街门,二话不说就拉着司马铃的手,将她拉进麻家小院里。
再看去时,就见这对老夫妻都是一脸的惶急,老麻头是做里长的,还多少镇定些,麻老婆子已经睁着一双大近视眼,抱着司马铃细细瞧起来:
“哎唷我的天爷,这闺女可没事吧?老东西,那蛮子,可有注意到咱们家这边?”
司马铃被麻老婆子抱着看来看去,还不明白这演的是哪一出,麻老头已经压低声音道:“司马姑娘,尊叔父莫非招惹了什么厉害角色,不然怎么会有个西南来的蛮子在你们府前晃来荡去,就是不走的?”
司马铃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当口,正有个项挂苗银项圈、蓝衫短打的年轻苗家汉子,摸了摸头上蓝布包头上渗出的汗,又拍了拍身后背篓里那零零碎碎的一堆杂货,闷闷地叹了一口气:
“封老板说是到这破庙里找个小胡子道士,可人家究竟去了哪?”
欢迎你!
甘晚棠是什么人?
洛阳城的人对这位性情温和的女祭酒所知不多,但是曾经在太平道道坛烧过香、散过福的人,都知道这位女祭酒是个医道精良的仁善女子。别的不说,甘祭酒开讲《太平经》,先阐述病从秽生之理,传下来许多避秽卫生之法,便有许多人得了益处。
至于太平道怜贫济孤的善事,也往往是这位甘祭酒主持,说起来,与当初隐于洛阳左近杏山的女仙杜兰香相比也不差什么。
但是如今么,就算海捕文书还在官僚主义发作的洛阳诏狱署那边难产一样地发不出来,也不难确认,甘晚棠这个看上去温柔可亲的姑娘,就是洛阳城中如今最大的反贼头子兼即将被通缉的非法教团领导人。
不过在某些,不,应该说是某个毫无节操二字可言的仙术士这里,甘晚棠这美人祭酒就是个出手大方的大客户:
“这次我上门来,是为了笔一揽子合作业务,甲方是贵教,乙方是我,我向对方提供的服务项目包含以下几个方面。”
自被甘晚棠让进了屋,双方分宾主落座,魏野就将手中竹简式终端虚虚朝前一递,看着竹简式终端上浮出的整座洛阳城的三维投影,指了指整座洛阳城的中枢,大汉皇宫所在地。
“第一项服务,也是贵方最关心的,也就是引导住在洛阳城的人们进行思考,如今这个大汉朝廷的统治,到底存在不存在先天的合法性。”
这一问,可说是正中要害,但凡一个王朝,统治长久之后,就会在它立足的这个社会中形成一种理所当然的正统性。以晚明为例,连着天启、崇祯二朝,天灾连绵,外有辽东建奴谋叛,内有陕西李闯起兵,朝堂之上党争又似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连续经历了崇祯帝殉国,弘光帝被俘的连串打击,残存的永历政权犹然苟延残喘了那么多年。
南明政权在那种昏招连出、内乱频频的情形下,尚且如此韧命,就不要说如今的大汉帝国,体制仍然在,依旧在,权威之重非一般王朝末世可比的情形了。
按着原本的历史走向,汉室衰微之肇,乃起于董卓、袁绍这几个大军阀以臣下之身谋天子废立事。
而无论董卓还是袁绍,都不具备前汉霍光那样与皇权几为一体的顾命大臣地位,所造成的结果便是“君臣大义”这一汉帝国最关键的体制基础,瞬间崩坏为“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才为数十年后曹丕受汉禅与昭烈继汉统打下了基础。
至于董卓与袁绍?不过为王者当兴作前驱耳。
至于太平道领导的黄巾起义,说得不好听些,只不过为诸侯并起之世作前驱罢了。
就算是魏野自己,也绝不敢说能有如斯大能,能提前数十年将汉室权威与正统性崩坏殆尽。
除非lhg有关部门集体发了疯,允许有人开一台歼星舰来汉末。
对这样情况,跪坐姿势比魏野还要标准三分的甘晚棠也是心知肚明的,她看了看魏野展示的三维投影,随即低下头,执起手边的白瓷壶,斟了一杯颜色酽绿的柳芽茶,双手送到魏野面前:
“那么,第二项服务呢?”
“我方会为贵方在洛阳城举义,提供一个比现在情况更宽松、有利的舆论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