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经法体系中使用的符篆,与战国时代燕齐等地的方士所运用的变体篆字有一定的血缘关系,属于齐地“鸟虫书”体古篆的再发展。但是石锁法器上的符篆就不同了,从结构上看,它虽然也带着一点春秋时期楚地缯书的字体特征,但是在主要结构上更多地趋近楷书甚至行书。
也就是说,这种符篆应该是从属于长江流域某些道脉的体系之下,和发源自黄河流域的太平道系统,基本没有多少亲缘血统,差不多是像汪星人与喵星人之间的关系那么遥远。
“……早知道就在符箓文研究和文字学上多下点功夫了。”魏野有些头疼地展开自己的竹简终端,再一次连接上了星界之门公共数据库。
……
………
就在小胡子的仙术士再一次地卯上了那些如山般高如海般深的文献数据时,魏文成正很有风度地把他一直很在意的可爱姑娘送出百炼清罡刀剑行。
送出门去的,还有一笔不菲的咨询费、委托费、出场费。
“就送到这里吧,公主哥。”依然一本正经地使用这个出自魏野调侃的外号,司马铃很有礼貌而不着痕迹地朝前踏出一步,拉开了和魏文成的距离,“打扰了这些天,想来也影响了你店里的营业额,不过,问题总算是解决了,我和我家阿叔也该功成身退了。”
“不,应该说是我感谢你……还有你叔叔,对,没错。”魏文成一想起那个小胡子的仙术士就有点心情复杂,对着司马铃,偏偏又不能将这种情绪暴露在脸上。
“应该你马上就有一笔生意要谈了吧?”将手中不知哪个路边摊上买来的绢面团扇朝着魏文成挥了挥,“我这个外人就不在这里打搅你办事了,下次再见,公主哥!”
司马铃走了,走得十分地干脆,只留下魏文成站在店门口思考着一个问题——好死不死地,自己因为石化禁制被破解,一时高兴的时候联络的是对方那个团队里唯一的女性主管,看上去,这对司马姑娘来说,已经成了一个不怎么美妙的误会?
就在他拉了拉系在冠上的缨子,心中惆怅难言的时候,有人靠近了他的背后,以一种比魏野那样的装熟魔人还亲切的口吻问道:“那是个不错的姑娘,对吧?”
魏文成回过头,不出所料地看见了一个相貌平凡、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正手搭着凉棚,用一种沙滩浴场上实在很常见的眼神,盯着快要走到街转角的司马铃的背影,放出一种异样的光。魏文成一歪头,想起了司马铃那个难搞的仙术士长辈,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看这个无一处不平凡的男人,笑了笑,并不接话,只是推开了百炼清罡那饱受摧残的两扇门,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欢迎你!
解除诅咒最直接的方法是把下咒的巫师砍了,同理可知,破解禁制最直接的方法是把镇压的法物……嚼碎吃了。
哦,起码那枚石锁还在。
和那把小飞剑一样,这枚石锁上也带有淡淡的杂色灵光,看来也是炼化出来作为禁制镇压法物的法器。虽然不是什么本质出色的好东西,收了它也算得了个便宜。
一贯抱着“没鱼虾也好”的心态,魏野掂了掂那枚石锁,很顺手地将它收进了袖囊里。
禁制解破,魏文成也无暇招呼仙术士,道了声:“你们自便,我去去就来”,便快步走进了陈列室,拿起一把石剑,叩指连弹。
裂石之音连响,碎石落地的动静也不算小了,魏野也没心思看文青剑器商清理石块,端起茶杯呷了口祁门红,带着甜香的温热茶水入喉,这才感觉自己胃袋空空如也,饿得像一头旱季里的狮子。
修行仙术至今,在法术应用和理论方面,小胡子的仙术士自觉就是不能当星界之门同行们的老师,但也起码可以为他们解惑。
不过籍籍无名的散修仙术士,连《星晷之眼》这类七分八卦三分伪学术的论坛体小报上都没发表过什么论文。估计那些无聊的贡高我慢之心深重,简直就像国企私有化大潮下的黑幕一般的准半仙,在这等事上也不会有什么不耻下问的高尚情操。
计算着能从魏文成这里敲到多少委托费用,魏野漫不经心地和司马铃抢着点心,也不管是火腿香蕈馅的酥饼还是玫瑰豆沙心的甜糕,都配着祁门红送下了食道。
饥饿感渐渐退去,另一种不可与旁人道来的欲望却在茶水和糕点做堆肥的腹腔内潜滋暗长。
就好像……好不容易混进考古队里的三流盗墓小说家刚发现了一处地下遗迹,得到面试通过消息的王宝强刚踏在了冯小刚工作室的大门口,心情抑郁如五指山下一猴的刑满释放人员捞到了梦中女神家的大门钥匙,其中迫切之情,大概就如一千零一夜故事中刚拿到神灯的阿拉丁其心境一般无二。
虽然已经落进了自己的袖囊里,然而对魏野而言,解析出祭炼那枚石锁的法门,甚至从中间倒推出这个石化禁制的关键诀窍并掌握它,显然比干坐在百炼清罡刀剑行的茶室里,等着压榨魏文成的钱包要有意义也有趣得多。
握着茶杯微微思忖片刻,魏野拿过一张便签纸,按着桃千金当初的出价翻了三倍,将这张纸放到司马铃手里,道了声:“早点回家。”
把腰间布绦紧了紧,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斯文读书之人,魏野拿起了桃千金,对着正忙着把一把把剑上的碎石渣清理干净的魏文成道了声:“我先走了。”就这么推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