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如筝虽听不懂那话语,那其中一个声音正是唐雁初的。她焦急地想要快速下坡,不防脚下一滑,竟重重地摔在了坡上,好在身边有树,她迅疾拉住枝干,才未滚下山坡。
此时唐雁初已背着竹筐从山谷内飞快地跑出来,刚才那冷艳的蓝裙女子紧追其后。岳如筝右手抓着树干不使自己滑下,左手一拔发簪,双眼紧盯女子,随时准备着出手。唐雁初跑到坡下,看见岳如筝侧着身子跌坐在陡坡上,脸上露出怒色,霍然回身,朝着那女子大声地说了一句,样子似乎是在责问。
那女子脸寒了一寒,向唐雁初回了几句,见他还是眼神冷绝,便快步上前,朝岳如筝道:“他说是我把你推倒了,你告诉他,是不是这样?”
女子此时不再用方言,而是换了官话。岳如筝充满疑惑地看着唐雁初,道:“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小唐,她是……”
她还未说完,唐雁初已经紧抿着唇,背着竹筐快速爬上陡坡,到了她身边,侧身蹲下,道:“抓着竹筐,站起来。”
岳如筝将发簪收起,抓住了竹筐,唐雁初咬牙挺起腰身,强行将她架起后便要往回走。
岳如筝不明所以地看看他,又回头望向后方。
这时那蓝裙女子忽走上一步,冲着唐雁初的背影道:“你真的不回去?”
唐雁初冷冷地回望了一眼,没有回答,见岳如筝还在发愣,便用力朝前一扯,低声道:“我们走。”
岳如筝急忙抓着竹筐,一跛一跛地紧随他而去。
回去的路上,岳如筝满心疑问,但是她观察着唐雁初,见他眼神严寒,脸色沉重,便也不敢多问。两人回到院落,都已是呼吸急促。尤其是岳如筝,右足脚踝处又一阵阵疼痛。她失落地坐在院中的凳子上,唐雁初回正屋卸下了竹筐,又走到她面前,沉着脸道:“叫你不要去,你非要逞强!”
岳如筝虽也知道是自己不好,但现在她伤口疼痛,本想求得一点安慰,却被唐雁初劈头就是责备,不由伤心道:“要不是担心你,我也不会急着下坡。”
唐雁初别过脸去,道:“谁要你担心?”
岳如筝瞪着眼睛,气愤道:“好,以后再也不管你了!”
“我什么时候需要你管了?”唐雁初也负着气,走到一边,坐在了水井边的石栏上。
岳如筝孤零零地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抱着左膝,弯下了腰,伏在那一动不动。
唐雁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顾自望着天际浮云,心事重重。
过了很久,她还是没有直起腰,也没有说话。唐雁初从刚才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侧身望了望她,叫道:“岳如筝。”
岳如筝的脸朝着里边,伏在左膝上,背朝着他这方向,没有回应。唐雁初又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她身后,伸出脚轻轻踢了她身下的凳子一下,道:“回屋去,看看伤口。”
但是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几乎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唐雁初见她不理自己,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转身,走到她身边,用膝盖碰了一下她,道:“你不想快点养好伤回庐州了吗?”
岳如筝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抬头。唐雁初有些沮丧地低头看着她垂下的长发,忽然发现她左膝下方的地面上,有数滴水痕正在慢慢隐入泥土。
唐雁初怔怔地蹲下身,又有几滴水珠落下,掉在了地上。他无言地站起来,走到岳如筝脸朝着的方向,她却迅速地又把脸转了过去。唐雁初单膝跪在地上,靠近了她,低声道:“把头抬起来。”
岳如筝只是紧紧抱着膝盖,把自己埋在了臂膀中。他默默地跪坐了一会儿,低头衔住她的衣袖,用力地往外扯。岳如筝的手臂被他拉着,她满心恼怒,猛然挥臂一推他,大声道:“你干什么咬我袖子?不觉得脏吗?!”
唐雁初被她推得晃了一下,他没有摔倒,只是马上松了口,呆呆地望着她。
岳如筝脸上都是泪痕,直直地盯着他发白的脸。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沉默了下来。岳如筝以为他会发怒,可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自己站了起来,脚步沉重地走回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