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夫人本不耐烦纠缠这些细枝末节,听了这样的话,难免要敲打几句。她虎着脸,道:“刚才夸过你,眼下却又不乖了,看来得送你回珏鸢阁反省几天放出来。”
霍定姚迟疑地伸出手,望了望邢氏,又看了看王氏。才斩钉截铁道:“祖母莫生气。孙女儿自然懂得长幼有序之理。要是往日,孙女儿早就双手把镯子送予五姐姐了。只是今日,却断然不可。否则,便是折煞了祖母的福气!”
众人大惊失色,王氏更是气得胸口急剧起伏,腾一下站起来,指着霍定姚怒道: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不过就是借个东西瞧上一瞧,说得像我们三房的要克死老祖宗了一般。我们有纤可真是冤啊,千百份的孝心便被抹黑成了歹意!姚丫头再不懂事,这般天生的心肠,也能让自家姐姐没活路了呀。”她伸手指着霍定姚,眼神却直冲这那镯子去了,“你说你存的究竟是个什么心?你倒是说个明白!”
邢氏慌忙上前,作势要教训霍定姚,暗中却别开王氏。霍老夫人却听出些端倪,威严呵斥道:“瞧瞧你们的样子,哪里还有世家妇的德行。乱哄哄闹做一团,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祖宗?!”
邢氏赶紧低头:“媳妇儿不敢。今日定姚冲撞了母亲,媳妇儿恳请母亲,让媳妇儿把定姚带回去严格教习。”
“说什么呢?”霍老夫人双目一瞪,“孩子话还没说清楚,你们做伯娘的、做母亲的倒是急吼吼地给人头上扣帽子。姚丫头真有错,那也得让她先说完了话再行定夺。你们再闹,就给我回去,今个儿的祈福不用去了!”
一屋子女人终于安静了下来。霍定姚起身,凑到霍老夫人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霍老夫人顿时脸色大变,龙头拐杖“咚”一声触地,怒极反笑道:“好!很好!我还没死,就敢拿我的嫡亲孙女儿给我上眼药!”
她目光凌厉环视一圈,见下面一干人神露惊疑,面面相觑,一个个都好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霍母却心知恶奴欺主,到底是有人在背后教唆。十丫头最得自己宠爱,不过是落了一次水,竟然叫下面的人生了异心。堂堂侯府的小姐,哪里轮到贱婢来糟蹋,只怕是有人嫌她这个老婆子命太长,管太久。如此,是时候让有的人清醒清醒。
霍老夫人这样想着,倒是平了怒气。对着霍定姚吩咐道:“既然满屋子的人都喜爱你这个镯子,你便取下来,让她们都开开眼罢。”霍定姚这次乖巧地应了一声,顺势取了下来。
她这一动作,衣袖上那道破缝儿便明晃晃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二奶奶林氏离得最近,掩口不住惊呼出声。
霍老夫人一道警告的目光便落到她身上。她心下一凉,赶紧装作视而不见。霍老夫人又道:“你自个儿的东西,你自个儿辛苦一下,捧了与诸位伯娘们看仔细。”
霍定姚起身,双手捧了金镯子在屋子内走了一圈。众人都只好假装没看见,硬生生挤出笑来,回头都把王氏恨上一笔,若不是她,大伙儿哪能跟着受这份尴尬。王氏如今笑得最难看,她哪能知道这霍定姚用金镯子压住了见不得光的不体面,自己却偏偏撞在刀口上。
霍老夫人还嫌不够,又发话道:“姚丫头,你三伯娘最喜欢这式样。你便多捧与她瞧瞧,回头把纹路记仔细了,若铸错了,我还要拿她是问呢!”
霍定姚于是便住了脚步,把衣袖朝王氏眼前递得更近。末了还问道:“三伯娘可瞧得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