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娘有条不紊地扫净瓜子,又去端来茶盘,给李含章斟了一杯。
李含章埋着头,见面前的瓷盏里盛着茶水。
倒映出她那张娇赧纠结的小脸。
“长公主,我下去看看后厨的情况。”张虎娘的口吻宽和又亲切,好像方才无事发生,“你有吩咐,开门唤我便是。”
李含章嗯了一声。
声细若蚊。
直到木门开合、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慢慢抬起头来。
几案上的白瓷瓶仍放在那儿。
梅枝倾斜,上头的花色还没她的脸一半红。
李含章羞极了。
她想把那梅花瓣给拽下来,最终却没舍得。
只好用指尖拨棱,又烦又委屈。
气死人啦!!
-
菜肴很快就被端了上来。
魏子真忙前忙后,一碟碟地往李含章面前送。
李含章原本羞得要将那梅花给摸秃了,甫一闻到菜香,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
低头望去:碎香饼、连珠肉、金乳酥、青虾炙……
案面几乎被摆满,看得人眼花缭乱。
李含章本就是个小馋精。
此刻连眼珠子都恨不得贴到菜上。
魏子真背手站在门边,像个听话的跑堂。
见李含章似乎很是满意,他补充道:“驸马特意为长公主做的。”
李含章不以为然:“本宫知道。”
这段时日,凡是梁铮得空,就会在府里下厨。
她已吃了不少梁铮做的菜肴,早就对他的风格了如指掌。
虽然她这趟本是想来吃张家楼的食点,但梁铮的手艺也不差——在张家楼里,吃将军府内的家常菜,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魏子真嘴巴一瘪,感觉自己自讨没趣。
他回头,正巧见梁铮上楼,便趁势后退、准备逃跑:“长公主,驸马来了。”
李含章循声抬头。
高大的男人就站在魏子真身后,神色如常,窄袖上翻、依然潦草。
他的衣面洇满水痕——许是方才洗菜做饭时溅上的。
李含章黛眉一蹙。
“等等!”她娇声,“那个魏、魏——”
魏什么来着?
算了,就叫他魏什么!
魏子真的脚步连忙刹在原地。
他转身,笑得十分狗腿:“长公主有何吩咐?”
李含章理所当然:“本宫命你把外衫扒了,给驸马穿。”
梁铮眉宇一扬。
魏子真僵着脸,呆立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话说完了,李含章才意识到其中的不对。
白净的脸顷刻又冒了红。
这怎么听着好像是她在关心梁铮啊!
虽然她确实是看见梁铮衣裳湿了,但那只是因为……
因为……
因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她只有梁铮这一个仆从?
啊,对!若是梁铮这个仆从生病了,谁来驾车送她回去?
圆了心思,李含章底气十足,又呵道:“魏什么,你给不给!”
魏子真走投无路,向梁铮投去求助的眼光。
梁铮把脑袋一别,装没看见。
魏子真:好小子,你爹我记住你了。
“给!”他脱下麻布外裳,塞给梁铮,咬牙切齿,“咱们驸马谁不爱呢!”
李含章没听出魏子真的阴阳怪气,满意道:“退下吧。”
魏子真脚底抹油,立马开溜。
临走前只恨自己刚才还好心帮梁铮说话。
梁铮拿起怀里的衣物,随意揉捏两下。
他极轻地笑了一声。
魏子真的衣物于他而言并不合身,哪怕是送给他,他都不要。
但……就是很高兴。
只为了赢她一眼、占她一念。
动心的滋味是这样吗?
被她重视时,嘴角会不由自主地上扬。
如果方才沾得再湿些,是不是就能得到更多?
这是他想要的吗——更多的她。
“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