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省的。”小老头接过银票,奸诈地笑了起来。
燕离这才满意地钻入房间。
房间不大,又破又旧,跟旁边只隔了一堵木墙,这房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隔壁立马就能听到。
他若无其事地坐下来,眼角余光若有似无地瞥着已经先一步占据床铺的野猫。
南芝一面舔着爪子,一面警惕着燕离,发出低声的咆哮。
燕离也不理它。
过不多时,几个死气沉沉的小二哥便抬着一桶热气腾腾的水进来。
燕离探手进去试了试,没发现异常,然后便开始宽衣。
“喵!”
南芝发出抗议的叫声,居然还用双爪捂住眼睛。
燕离懒得理它,把自己脱了个赤条条,跨入木桶坐了下去。
只觉全身的肌肉一下子松弛下来,不禁舒服得眯起眼睛。
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觉泡澡竟是如此惬意的事。
他一面留意隔壁动静。
发现那厮居然哼起了小曲,听来还别具一格。
能听到他脱衣服的声音。
然后是水声。
“嗯……”他发出了舒服的鼻音。
“哦……”他发出了舒服的嗓音。
“嗯?”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哦?”
嗓音已经变调,燕离完全能想象到那张扭曲的脸,强忍着笑,继续侧耳倾听。
南芝受惊站起来,一步一步地退向墙角。
“啊——”
黑夜之中,一个极具穿透力的惨叫刺破了夜空,其声音之悲惨,竟连雨幕都停顿了好几个呼吸。
数千里外,一个房间。
复古的绅士于榻上对月盘膝,他独处时当然不会嬉皮笑脸,所以他那无论怎么看都是棱角分明的脸就变得无比的冷漠。看来年纪虽有些大了,可那眼中的沧桑,却是对一个男人最好的点缀。
他一冷漠起来,房间里就变得格外静寂,就连投下来的月辉,也分外安静地在他身周流转,不敢打扰他的沉思。
他在沉思。
眼睛看着那一轮大的夸张的明月。
很久没有眨眼。
仔细看就会发现,没有眨眼的眼睛原来没有半点神辉,竟似已灵魂出窍,成了一具空壳。
就在这时候,窗下的土地忽然有一个小东西破土而出,足肢并用,“窸窸窣窣”爬到窗框上。
月辉照清楚了它的模样,竟是一个草折的蚂蚱。
它就这么小小一个,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可绅士的眼睛忽然间动了动,他像似醒了,目光朝下移动,发现了小不点儿,拿起来嗅了嗅,蚂蚱就化了烟气,钻入他鼻间。
过了会儿,他喊了一声,“小八。”
一个面无表情的冷冰冰的少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床榻上。
“出事了。”绅士淡淡地转脸过去,突然尖声叫道,“小八,我说过多少次,不要穿鞋跑到床上来!”
“失礼了。”少女这样说着,脱掉了鞋。
绅士望了望她的赤脚,又望了望还在床上的鞋子,捂住额头道:“不会!保护陛下,我要出去一趟。”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银光划破天际而去。
……
“你是谁?把古观澜弄哪去了?”
面对子规的疑问,燕离正要说话,南芝仿佛受惊一样,瞪大猫眼,突然“喵”一声,这只皮毛除了黑就是白的野猫成功地让燕离破了相,然后用力挣脱,迅速地跑回子规身边,“喵——喵——”的发出低沉的咆哮。
燕离默默地捡起千丝面,重新贴住脸,待到上面符箓生效,面具便和他的脸完全重合。
按照古海源的说法,千丝面是绝世宝具,就算他的脸被人割破,也无法瞧出破绽来。他默默地把脸上的伤算到了古海源头上。
子规看得目瞪口呆,“原来你是假的。”
燕离森然地道:“你最好趁我宰了这蠢猫之前,告诉我现在去哪里!”
“那有家店,你看来需要洗个澡放松放松。”
子规一把按住暴躁狂叫的南芝,指了指山下一个点着鬼火一样的小客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