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焰吞噬了他们,熊熊燃烧之中,一个纠缠,一个翻滚,一个狂笑,一个惨叫。
在这一刻,燕离也分不清,他究竟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报国。如果是为了报恩,他何必如此慷慨激昂;如果是为了报国,却还有不少手段,比赴死更有价值。
不过,燕离却清楚一点,也是唯一的一点,无论别的何种手段,都比不上眼前的壮烈。
“他叫什么名字?”姬纸鸢不知何时走过来,美眸里有着淡淡的忧伤。
“死人是用来遗忘的。”燕离淡淡道。
姬纸鸢认真地说:“我不会忘。”
燕离看了她一眼,道:“他叫裴钱来,是你守护的千千万万的子民中,很普通的一个人。但是他肯定有一段不普通的故事,可惜我们听不到了。”
姬纸鸢道:“现在你还认为,守护他们毫无价值吗?”
燕离没有说话,因为被大火吞噬的荒人战士,并没有死。
裴钱来已经被彻底烧成焦炭,可是荒人战士没有死,他竟然在燃烧的过程中,逐渐适应了高温,在裴钱来无法动弹的第一时间,就将他从身上拔下来,泄愤般撕成了漫天的碎片。
并朝着悬崖上的人发出狂怒的咆哮。
他整个人都还在燃烧,这么样看来,仿佛一个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沐浴在火焰中的恶魔。
“老裴!”
长得清秀,皮肤黝黑的孙雷,发出一声悲鸣,竟是第一个从悬崖上冲下去。
他在悬崖上拼命跨步,整个人几乎和闪电一样快,眨眼就到了那个荒人的头顶上,手中的长塑,如同一柄巨槌,猛地砸在他的脑袋上。
这一击,蕴含了孙雷所有的力道,加上冲锋和悲愤的力量,荒人老二的脑袋,竟然爆碎开来。
王川趁机道:“放箭!”
火箭如雨落,火油一点就着,熊熊燃烧,数以千计的荒人被烧起来,加上林中大量的枯草,他们没有魄力护体,不多时就在惨叫中毙命。
阿扎里猛地推开身前的荒人,猛然向前跨了一大步。
他的脚落地,竟仿佛猛犸象,大地轰然震动,肉眼可见的光波,向四面八方撑开,百丈内的火焰瞬间熄灭。
“杀!”
随着阿扎里的狂喝,荒人们踩着自己族人的尸体,继续向前压进。
而此刻,西山营的礌石和火油已经告罄,他们除了身体,再没有能阻挡荒人前进的武器。
{}无弹窗“投石。”燕离满脸的冷酷。
“老裴还在下面……”王川皱眉。
燕离目光轻移,投在他身上:“执行我的命令,校尉。”
王川如被冰刀刺痛,深深地皱起眉头,迟疑了一下,大喝一声:“投石!”
命令一下,等候已久的士卒,当即将悬崖上的礌石往下推。
西山营闲置十年,礌石的储量不多,但每块都有小牛犊大,也只有如此大的礌石,才能对荒人构成威胁,稍小一点,都被燕离丢弃。
牛犊大的礌石往下滚落,大地都在颤抖。
一个荒人刚巧爬上一个坎,就被从天而降的礌石压倒滚落,不知他是倒霉还是怎样,被砸到了脑袋中间,脑浆飞迸开来,沿途的个荒人都受到波及。
荒人的惨叫,和别个并没有不同,同样都是因为剧痛而忍不住发出的声音,由于荒人方面显然并没有设想西山营的反抗,本来以为是一场压倒性碾压的战斗,怎么料到西山营这点兵力,也敢跟他们硬杠。所以在礌石大阵下伤亡惨重,一下子就有数百个荒人死于非命。
处在阵中的阿扎里,狞恶的脸颊微微抽动,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他身后立即窜出一道影子,高壮的身形,却有着猎豹般的敏捷,他所过之处,礌石纷纷爆碎成粉。
他在空中一个回旋踢,踢爆了一块刚刚落下来的礌石,然后落地,全身一震,有暗色的光波从他身上透出来,数块砸向他的礌石瞬间四分五裂。
他抬头望了一眼悬崖边正不断推动礌石的士卒,双腿下蹲,然后整个人便如同装了弹簧似的弹射,以身体做武器,呼啸着撞向悬崖。
“做了那么多年射手,却从未看过哪个蠢蛋敢在本大爷面前暴露自己的卵蛋。”
裴钱来猥琐的声音响了起来。
跟他的猥琐的声音成反比的,是追魂夺命般的凄厉的破空音。
一支短箭不知何时射出,以迅雷之速射中了那个荒人战士的裆下,箭支深深没入其中,然后就听到一声爆响,就好像硝石和火油碰触时引发的爆裂声,但是非常轻微。
非常轻微的爆响,却让那个荒人脸色巨变,他的眼球暴突出来,大张的嘴简直可以吞下好几个鸭蛋,可是喉咙里却吐不出任何声音。
这世上有一种痛,本来就让人叫不出声的,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可能不懂。
所有人不由自主夹紧了裤裆。
然后,那个荒人战士就从半空中掉了下去,摔倒在半坡上,如同被砍去了脑袋的蛇,在原地扭动挣扎片刻后,就再也不动了。
这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射中裤裆而死的荒人战士,一身实力还没发挥出两成,就以如此奇诡又可笑的方式死去,真的可以说是死不瞑目了。
王川和胡不归对视一眼,脸上都是说不出的震惊。别人或许还笑得出来,可是二人却深深知道,即使是降龙军团最强的神射手赵庭,也绝做不到在荒人战士移动时,以短弓射中他的要害,更何况裆下是要害中的要害,或许不会致死,可必然教人痛不欲生。
裴钱来的射术,还有他那破开荒人魄力的能力,无不让二人万分惊讶。
王川扫了对面悬崖一眼,向燕离道:“礌石用完了。”
“投火油,弓手准备。”燕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