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桑花微微颦眉,道:“余牧人平常花费大手大脚,寻常贵公子,月例不会超过百两,京兆尹才多少俸禄?你两天就从他身上挣了七千两,那是京兆尹近两年的俸禄了,你不感觉古怪么?”
燕离终于肯定,那个侯东群果然是被余牧人给收买了。只是很奇怪,余牧人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冷静,昨天还很激动,要跟自己决一死战。
“是很古怪,但这能证明什么?”
唐桑花姿态曼妙地坐了下来:“能或不能,与我无关,交易已经完成,你不信便罢,请吧。”燕离冷笑,大马金刀地坐在她对面,道:“如果你觉得我那么好打发,那你可就太天真了,今天你要么给我一个解释,要么把钱还给我,那可是我用命换来的。”
“有本事,你自己来拿呀。”唐桑花媚眼如丝,像一只发情的母猫,可暗处却藏着致命杀机,宛如毒蝎的螯针。
燕离可不傻,跟一个三品武夫拼命,他笑着说:“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怎么个赌法?”
“我赌你会让步,而且我不用动一根手指头,不管你有多么不甘心,多么愤怒,你都会让步。”燕离神秘地说。
唐桑花娇笑道:“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燕离色眯眯地看着她,道:“如果我输了,我身上余下的四千两全部无偿送给你;如果我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唐桑花状似娇羞地捂胸:“你怎么跟那些臭男人一样,老是惦记人家的身体。”
“我想这世上绝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能忍得住你的诱惑。”燕离摊了摊手,“不过我还想活得更久一点,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提出那种要求。”
唐桑花依然捂着胸,娇羞万状:“那你干嘛还盯着人家的……这里不放啊?”
“一不小心,就多看了几眼。”燕离遗憾地收回目光。
“其实你不姓唐吧?”他说。
唐桑花俏脸上的红晕霎时褪得干干净净,她的手缓缓地放了下来,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娇笑道:“何以见得?”
燕离也调整了一下坐姿,从正面看,好像只是坐直了一点点,但若从后面看,就会发现他的背绷得笔直。
他笑着说:“武帝废两教与科考后,整个帝国弃文从武,但许多地方给孩子取名,依然保留着一种习惯。譬如豫州唐郡,涂州观山郡,荆州留山郡,都是唐姓大氏族的祖乡,桑花为柔荑花序,多齿,大凶,寓意不详,况且唐氏本源记载,‘时花喻人,不详也’,唐氏子孙多不会取与花有关的名字。”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扬起一个迷人的弧度,“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喜欢用花来做名字,而且桑花在那个地方,被视为圣洁的象征。那个地方出产一种名酒,名叫南仙歌,乃是用数十种野果酿制而成,其中就有桑果。此酒甘甜爽口,绵绵柔柔,初饮以为仙露,但只消五杯下肚,酒量差一些,便要醉上三天三夜,可谓绵里藏针,防不胜防。”
“我说得对吗,格尔玛唐桑花。”
气氛瞬间将至冰点。
唐桑花缓缓站了起来,弯刀已经出鞘,出鞘则必饮血。
燕离知道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低喝一声:“且慢!”
“我是书院甲字一号,真名三等大天众,整个皇朝有多少个?你杀死我,只会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不要以为只有我才会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只要你有利用价值,我绝不会揭穿你。”
眼看唐桑花不为所动,燕离又道:“我上次就说过,你若是不全力出手,未必杀得了我,你若是用了全力,就无法无声无息将我杀死,被我揭穿,你最多不过是逃出永陵,杀死我,你一样是逃,何不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合作的事……”
唐桑花的神情微松,就在燕离悄悄松一口气的当头,她的脸突又变得冰冷肃杀,弯刀迅速划过虚空,但见青芒闪烁如电,元气刹那间炸了开来。
{}无弹窗“就这样?”
书院后山,浮萍园。
姬纸鸢听了蒋长天的汇报,细眉轻蹙。
她背对着凉亭外,与般若浮图相对而坐。
蒋长天与一身白衣的苏羽恭立在凉亭外,周边左右是黑盔银甲的郎官。
般若浮图没来之前,姬纸鸢就常到书院视察,她一来,倒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中枢。
如果不是怕搅了她的清修,她还真想连奏折也一块儿在这里批阅。
蒋长天这次试探燕离,当然也是奉了姬纸鸢的命令。
燕离很聪明,他知道蒋长天奉命试探,于是把惊心动魄的过程说得漫不经心,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这是他的原话,臣也不知是真是假。”蒋长天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在书院任教习以上都有职阶,内院教习是正四品,不入九卿,却“位高权重”。
山主张大山更是一品太公,与三公平起平坐,同时也是制衡内阁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太公犹如客卿,在某个领域职权极大,整个书院都由张大山说了算。
所以,只要加入书院,就等于拥有一座强力的靠山,不但可以拥有职阶,地位在朝廷同等的将官体系里,也会十分超然。
般若浮图轻声提醒:“那三策……”
姬纸鸢轻轻点螓,道:“见地独特,是个人才,可惜了……”
般若浮图欲言又止,可是这一次,姬纸鸢正满腹心思,没有发现。
“陛下……”苏羽躬身道,“燕离昨天挑了《洗心诀》……”
姬纸鸢眉头轻蹙,旋即平复,道:“浪费一个难得的天赋。”
苏羽低声道:“属下已经向他陈述厉害,可是……今天他在演武台上决斗,属下在暗中观察,好像已经修成了……”
姬纸鸢转坐过来,妙目闪过一丝异彩:“你是说,他只用了一个晚上就修成了《洗心诀》?”
“至少有七成把握,那就是《洗心诀》。”苏羽二人连忙把头低下,不敢直视她。
“那就看看,他能活多久吧。”姬纸鸢淡淡道,“上次修炼的人,坚持了多久?”
“半个月不到。”苏羽道。
“他还说……”他迟疑了一下。
“说什么?”
苏羽硬着头皮把燕离在教舍外的发言一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