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凌冽,大雪纷飞。在这被黑色笼罩的枯林之中,成林施展了凌波飞草的上乘轻功攀树踏雪,轻身疾行,片刻的功夫便已距离黑云不足两里之遥。
就在这时,一阵劲风忽然从悦来客栈方向袭来,夹带着无数雪花迎面扑打。成林只感到脸上似刀割般阵阵痛疼,便连眼睛也睁不开了,只好横起双臂护在眼前。
他透过手臂的缝隙勉强前望,只见那团黑云忽然开始急剧地转动起来,一个深深的黑暗漩涡出现在其中,旋涡周边无数道电光飞舞游走,又被强行吸引一般涌进那无穷的黑暗之中。
四野间先是短暂的寂静无声,接着又是一道银色光芒在黑暗的旋涡中陡然出现,仿佛亘古的恶魔苏醒,化作闪电撕裂而出,将树林映照的亮如白昼。
那道如银色利刃般的雷电,带着无尽的愤怒,再一次将天空撕成了两半。霎时间,前方黑云下又传来了阵阵鬼哭之声,揪心扯肺,阴恻恻地让人心生寒意。风雪怒吼之中,成林只感到一阵阴风拂面,夹带着腥臭之味,闻之欲吐!不禁停下身来。
他被这阴风罩体,只觉的体内血液忽然开始倒流,冲涨的头晕脑眩,胸前似有一块大石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神智浑浊之中,成林仿佛看到了许多幽灵般漂舞的幻象,它们各自嘤嘤哭泣,或可怜,或可怖,只扰的自己心中生出一股狂躁之意。
成林大感不妙,慌忙闭上双眼,捂住耳朵,同时运气行走于丹田,深深呼出了一口浊气,将心中的那股躁动强行压制住。只是那些鬼哭声如跗骨之蛆,心海魔音,强行地钻进脑海,赶也赶不出去。成林被鬼物所扰,遍体生寒,支撑了片刻的功夫后,便痛苦地跌倒在地。
眼看成林就要心智迷失,忽然间一声巨吼传来,如深谷洪钟,响彻云际!随着那吼声响起,更有一阵祥和的微风吹来,似春江水暖,乌云日出,让人心中荡起一丝清明。
成林被那吼声一震,登时神智清醒过来,幻象与鬼哭声也随之消散。回想起刚才的可怕场景,他不禁心中骇然,用手摸了下额头,已是冷汗涔涔。
那震慑天地的吼声高昂地持续了一阵,便如流波般向远处的天际扩散出去,渐渐淹没于风雪之中。成林心道:“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的神威?”正暗忖间,忽觉眼前一道金光散射下来,将周围的白雪,树木全映成了金灿灿的颜色。他不由得抬头一望,只见那黑云下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双金光佛手,正腾空而起,虽然缓慢,却带着不可抗拒的气势向着那团黑云抓去。
佛手越来越大,金光越来越盛,最后如两座金色的大山般将黑云完全罩住。那黑云意欲挣脱,突然化作一个狰狞大脸,恐惧的咆哮。空中巨大的佛手并未留情,而是随之紧握,一点一点的将黑云捏散!最终,黑云散去,佛手亦消,天地间逐渐地寂静下来,只剩下了寒风依然,飞雪依旧。
成林站立了半晌,再也没有看到异象发生。他望着前方树林沉思了片刻,便双脚一蹬,继续踏雪疾行。不多久,便奔到了一处高坡上。
这高坡附近草木稀疏,冷凄凄地没有一丝生气。成林走于其中,只见白雪皑皑的地面上四处散落着枯枝碎木。往前又走了几步,忽然有“哇哇”的哭声传来,似乎是一个婴儿。
他再不多想,循着哭声飞奔过去。绕过几株古木之后,却见前方中央的空地上,一座客栈横在眼前。只是那客栈早已破壁残窗,七零八落地散于一地。倒塌的木门旁横着一个红棉襁褓,哭声正是从那襁褓声传来。
成林心中一惊,暗道:这寒风大雪的天气,是谁如此狠心,竟将一个刚出世的婴儿弃于此地不顾?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那客栈又是被谁破坏的如此颓败?
心中虽然有诸多的疑问,但那婴儿却一直哭闹不断。成林只得先将疑惑丢于一旁,将婴儿抱起,那婴儿也着实怪异,刚被抱起,哭声便戛然而止,安静地睡着了。成林晃动双臂轻轻地摇着婴儿,忽见一物从襁褓中掉落,却是一块手帕。他打开手帕,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里面包裹的是一块汉白玉佛的腰佩,巴掌大小,晶亮温润,玉光盈盈,那佛像更是刻画的栩栩如生,雕工不凡。再看玉佩后面,两边分刻着“长命”,“百岁”,中间则是一个“赵”字。
成林觉得这玉佩颇为眼熟,才想起先前的华服男子出手援救时,腰间挂着的正是这块玉佩。
成林忖道:这婴儿与那华服男子是何关系,莫非是他的孩子?若是那人的孩子,他又为何弃之不顾?还有那华服男子识得镇魂古玉,究竟是不是老叫花前辈要寻的托玉之人?他越想越乱,只觉此事太过蹊跷,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那婴儿“喃呢”一声,又自睡去。成林望着那粉嫩的脸蛋儿,眉清目秀,甚为乖巧,不禁涌起了一股男儿柔情,轻声逗道:“你这小家伙,忒地调皮。”接着伸出食指轻轻撩弄。只是尚未触及婴儿,便觉一丝寒气袭来,不由得心中震惊:这婴儿身体竟然冷若冰霜,全无一丝人类应该有的热气。但看他的脸蛋儿,却红润有光,呼吸平稳,昭显着蓬勃的生机,当真是世所罕见。
成林双眉紧锁,回想起刚才的诡异黑云,又瞧了瞧怀中的奇异婴儿,不禁将两者联系在了一起。这孩子全身阴冷,尤似鬼物,难道是个祸胎,才被他父母所弃?想想又觉不对,若是弃婴,又为何要留下玉佛这般贵重的事物,难道这孩子的父母已经遭遇横祸?
风雪依然簌簌而落,无声无息地飘于眼前。成林抬起头来,望着那漫天雪花沉思许久,终于长叹一声,说道:“罢了!罢了!我成林漂泊半生,无妻无儿。想必是老天垂悯,才让我将你收养的吧。”念及于此,他忙将婴儿揣在怀里,返身涌进了茫茫的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