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九幽神情恍惚,只在山中颓然而行,夜色时分到了一片荒林旁。此时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天际,映得四下星汉无光。他仰首望天,觉得自己好似万千星光中最为黯淡的一颗,莫说与日月争辉,便是和其他星光相比也是远远不如。
他望着天上的银月正自发呆,忽见一道红光划过天际,紧接着三道青光追随而来,先后间都是往前方的树林中落去。他见那几道光芒亮而狭长,不像是天上的星辰所发,心中讶异,便跟了过去。借着清冷的月色,远远可见荒林前落下四人,其中三人身着白袍,背负剑匣,正在围攻一名黑袍客。
风九幽细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那穿白袍的三人身法如飞,迅若奔雷,攻则同取敌人要害之处,守则相互兼顾,彼此间配合得甚是娴熟。其中一名白袍客正是先前阻拦自己上山的青年,另外两人年长一些,使出的招式也更是精妙。那黑袍客的面目因藏在黑袍之中,故而看不真切,不过他的本领却是高出白袍客许多,虽是以一敌三,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斗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那三名白袍客相互一视,均是反手拔出背后的佩剑。那佩剑一离剑鞘,霎时间剑光霍霍,化作三道青光向黑袍客飞去。这些青光锋利至极,动若蛟龙,但见一棵水桶粗的古木被它一划,登时拦腰断为两截。
黑袍客瞧着青光来势如飞,蓦地一个转身,也不知从袖袍中放出了什么事物,便化为三道红光护住周身。一时间,青红六道光芒相互交织,在夜色中飞来飞去,周边的十多棵古木无一幸免。那青光虽然疾如飞鸿,却被红光所压,难近黑袍客周身一丈之内。
此番情景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这四人之间哪里是在较量武学,分明是在比斗妖法,只把风九幽看得目瞪口呆,心道:他们不似凡人,难道真是什么神仙不成?
四人又斗了数十招,忽见那黑袍客大袖一挥,一道强劲的气浪将三道青光震开,接着他双足顿点,已遁入树林之中。那青年白袍客将青光收回,大叫一声:“老怪,哪里逃!”便自追去。余下两人同时大惊道:“师弟,快快回来!”见那青年不应,也紧跟着追了过去。
片刻后,忽然从林中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风九幽听得那叫声凄厉,心中惧怕,可是不知为何,他却跃上古木林中,循着叫声跟去。行不多远,便见青年白袍客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恐怕已遭黑袍客的毒手。此时前方再次传来打斗之声,风九幽似是忘了身处险境,借着树梢枝条的遮掩潜行过去,悄悄地藏在一旁。
只见余下的两个白袍客又与黑袍客恶斗起来。他二人见师弟年轻气盛,竟被黑袍客引入林中,暗道不妙,待得追上前来,却发现师弟已然遇害。二人又惊又怒,此次出招更是刚猛凌厉,只盼能为师弟报仇。只是先前三人联手也说不上必胜局面,眼下只有二人,又如何是黑袍客的对手?果然不出一百招,两人便身受重伤。那黑袍客哈哈大笑,腾空一跃,就要了结二人的性命。
恰在这时,忽地一道黄光闪现,却是一个体型魁梧的和尚凌空飞来。此人四肢粗壮,手持降魔巨杵,这般自上而下虚空砸落,犹如泰山压顶,气势非凡。黑袍客见来人这般威势,颇为忌惮,急忙半空中一个翻身避让。
那和尚落下地来,“咚”的一声持杵而立,满地白雪被他周身气劲激的四散飞舞。两名白袍客相互扶持,来到他身边,其中一人问道:“来人可是慧真师伯座下弟子,程耀清程师兄?”和尚点头道:“正是,二位师弟伤势如何?”白袍客恨恨道:“这老怪着实奸诈,我们可吃了大亏,王师弟也已经哎!”深深叹了口气。
程耀清悲色道:“我一收到蓬莱山诸位道友的消息便火速赶来,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二位师兄先行调息,待我为王师弟报仇!”说完龇牙瞪目地望向黑袍客,青筋爆鼓,加之他身材本就高大,真如怒目金刚一般。
黑袍客道:“小秃驴,你一个出家人,何必来趟这片浑水!”程耀清呸地怒骂道:“老鬼,你为了血炼一术,残害众多道友,便是我佛慈悲,也不能容你!”黑袍客嘿嘿笑道:“听说你的法号唤作戒色,却不知祸害了多少姑娘家呀!”程耀清面色涨红,喝道:“你休要胡说!”挥起降魔杵便奔上前去。
他修炼的佛门金刚之术最为刚猛,举手投足间都似含着万金神力,那降魔巨杵在他手中好似全无分量一般,竟被舞的棒影绰绰,呼啸生风。一名白袍客赞道:“都说凡渡寺戒字辈弟子之中,当属程师兄的道行最高,今日一见,果真了得!”
黑袍客见对手气势如洪,双足所踏之处,皆是留下深深的印迹,自忖不可迎面接招,便依仗轻灵诡异的身法腾挪闪避。然而程耀清天生神力,愈打愈快,降魔杵挥舞如电,只把他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黑袍客连连退避,蓦然间身法一滞,竟似有些颤抖。白袍客大喜,喊道:“这老鬼耗费真力,寒毒快要发作了!”程耀清闻言,手中加力,又是一棒抡来。黑袍客侧身滚落一旁,对着白袍客蓦地双袖齐挥,发出三道红光。这回风九幽离的近些,却是看的真切,那裹在红光中的事物原来是一颗头骨,白色森森,甚是恐怖。
程耀清见那红光呼啸而去,生怕二人重伤之下抵挡不住,当下大吼一声,飞身救护。降魔杵“嗖,嗖”起落间已将当先飞来的两颗骷髅头砸入地下。第三道红光突地一个折向,竟舍了白袍客,向他背后绕去。
程耀清方要跟着转身,忽觉双脚一沉,脚踝处已被两只白色骨手抓住,却是先前的两道红光所化。他虽惊不乱,以佛门真力护住双脚,同时降魔杵向后急挥。虽然看不到背后的形势,但他修为了得,红光一时间却也近身不得。
忽听得白袍客叫道:“程师兄,小心!”却见黑袍客趁机凌空而起,与那红光一前一后相继袭来。程耀清耳目并用,早已察觉,但苦于双脚动弹不得,只好将降魔杵扔至半空,同时双手合十,运足佛门心法。他全身霎时间金光闪闪,宛如佛祖神明,红光打在他后背之上登时被金光反震回去。
他硬接红光一击,面色微微有些涨红,这时黑袍客欺身飞来,双掌已至。程耀清无暇他想,“嘭嘭嘭”连接黑袍客三掌,身体被那巨力反震,禁不住连连后退,忽觉双脚疼痛,却是脚踝处被那骨手抓去了一块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