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李明君也许会出现或是震惊或是痛心的表情。然而,他复杂的脸色上竟然浮现了她看不懂的担忧。
他这是不相信她说的话,还是不想相信她说的话?在他欲言又止的间断中,林依晚严肃地插入了一句,“我是认真的。”
“晚晚,你还不知道秦深他……”
虽然她想尽快地结束跟李明君之间的对话,可是一旦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个敏感的名字,她顿时着急地追问道:“秦深他怎么了?”
“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
李明君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刚刚得知的这个消息告诉她。
在林依晚专注的凝视下,缓缓地吐出了一个让她震惊不已的消息,“秦深跟佟馥雅的婚讯已经公布了。”
“什么?”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把整个身子转过来正对着李明君,“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秦深要跟佟馥雅结婚了。”
林依晚的身子忍不住在颤抖,发软的双腿快要支撑不起沉重的心,她往后倒退了一步,差点就把身后的花瓶撞倒了。
澄清的眸子出现了让人心酸的空洞,她轻声地呢喃着,“不可能。”
瞧见林依晚这番失魂落魄的模样,李明君知道他永远都比不上秦深。那人已经在她的心目中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哪怕只是稍微一点伤害都会深深地伤及她的灵魂。
他不禁质问着自己,今天来这里告诉她这件事究竟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只是,如今话已经说出口了,那就干脆让林依晚认清楚这个事实,及时地抽身。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跳动着,刚打开的浏览器就出现了今日的头条新闻。
“晚晚,你看。”
李明君把手机递到她的眼前,尚未被伤痛冲散的理智告诉她千万别看,可是内心汹涌而来的好奇却让她把目光落在那块显眼的屏幕上。
秦氏集团太子爷和羊城市长千金下个月大婚。
秦家与佟家的政商联姻。
秦深即将结婚,对象竟是佟馥雅。
……
整整的一个页面都是关于秦深和佟馥雅的婚讯。这样看起来,一切都像是真的。
林依晚紧握着拳头,长长的指甲都快要插到肉里面去了。然而掌心的疼痛还是没法驱散突然卷席在心头的痛楚。
紧咬的牙缝极力地维持着平静的语气,“明君,你先回去吧。”
她越是表现得这般若无其事,就越是表明她的心里难受得要命。李明君不放心就这么离去,“晚晚,想哭就哭吧。”
平静的眸底隐藏着一抹拭不去的忧伤,她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哭?”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逞强,从不在他的面前流露半点柔弱。李明君深呼吸了一口气,柔声安慰道:“晚晚,没关系的。”
“嗯,我知道。我知道没关系,我知道这不是真的。我相信秦深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原因。”
林依晚自以为掩饰得很成功,然而失去逻辑的话语已经将她此时的心情暴露无遗。
他羡慕,他嫉妒,他怨恨,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林依晚还是愿意相信秦深?她的坚持彻底地点燃了憋闷在心底许久的怒火,连言语也不自觉地犀利起来。
“无论他是什么原因,如今全世界的人都已经知道他即将要跟佟馥雅结婚了。日后,你一旦出现在他的身边,必然会背负上第三者的骂名。”
林依晚的脸皱成了一团,恼怒地伸手指着门口,“好了,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你给我出去!”
李明君站在原处一动不动,“我只是想让你清醒一点,我不想你受伤。”
举累了的手缓缓地放下来,指头紧紧地贴着拳心。清脆的嗓音变得越发的尖锐,“已经受伤了!你这么中伤秦深,已经伤害了我们之间的友谊了。”
那把如同春风般温润的嗓音带着丝酸涩,“他不值得你这么爱他。”
“他不值得?”林依晚冷笑了一声,“呵,那你是想告诉我,你值得,是么?”
如果你爱的人是我,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心落泪。如果你爱的人是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伤。如果你爱的人是我,我一定会用尽我的一生去守护你,好好照顾你……
李明君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把这些仅仅感动着自己的话语咽回肚子里。
面前的人不再说话刺激自己,林依晚的语气也慢慢平缓下来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紧抿的薄唇动了动,最后妥协地吐出简短的一个字,“好。”
在临转身的最后一刻,李明君不放心地打量着她的神情。困在病房里那么长时间,白皙的肤色缺乏阳光的照拂已经浮起了一片惨淡的苍白。紧皱着的眉心下,一双明亮的眸子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虽然放心不下,但是林依晚强硬的态度迫使他不得不抬起迟疑的脚步离开病房。
李明君走的时候顺带把门也关上了。“吧嗒”一声,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微不可见的呼吸声。
洁白的房间里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无人可见她的伤悲,也无人会嘲笑她的软弱。
她转过身看着依旧鲜艳如初的花朵,悲伤的思绪却止不住泛滥。
秦深说了,他不会欺骗自己的。他说了,他不会选择妥协的。怎么如今的一切都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
她的脸色煞白得就跟白纸般脆弱,泪水不断地上涌,刺激着她的鼻腔,顽固地在眼眶里打着圈圈不肯流出眼角。
似乎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难怪他一直把自己困在这里,不让她出去。难怪他会把自己的手机收走。
什么为了她好,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好……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说的这一切,做的这一些,都只不过是为了瞒着自己。
或许他就是想要瞒着自己,怕她会胡闹。
早就懂得知道太多,对自己并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她还是没有忍住去追寻。
林依晚忽然觉得自己累了,真的很累了。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病床上,拉着被子把自己仅仅地裹在里面。
秦深不在,连被窝都是冷的。任由她躲在里面多久,还是没能把被窝捂暖。
一颗已经冷掉的心,感受不到外界的温暖。
鲍米花今天出门晚了,生怕林依晚起来没有及时吃早餐会饿坏她。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林依晚今天竟然到了这个点还没有起床。
她轻轻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蹑手蹑脚地走到病床旁边,轻声呼唤道:“晚晚,你还没有起来吗?”
鲍米花原以为会像往常一样,需要呼唤许多遍才会得到回应。可是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轻微的“嗯哼”。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林依晚的梦呓,说话的时候仍然压低了声音,“晚晚你已经醒来啦?快起来吃早餐吧。我今天给你带了芝士焗饭哦。”
“我没有胃口。”有气无力的声音出卖了她所有的低落。
听到她这把异常低沉的声音,鲍米花紧张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
言不由衷的回答显然没有获得鲍米花的信任。鲍米花绕到病床的另一边,想要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她紧闭着双眸,但是紧皱着的眉心似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鲍米花试探性地问道:“你不开心?”
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
“还是说没有?我看你的脸上明明就写着‘有事’两个大字。”
林依晚不耐烦地把身子翻到另一侧,“我说了没有。”
鲍米花执拗地跟着走回另一侧,硬是要看清楚她的脸,“我看你分明就有。”
遇到想要了解的事情,就一直孜孜不倦地追问下去。这一点,鲍米花跟自己很像。然而不同的是,鲍米花想要知道的事情太多,而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却寥寥无几。
她现在的脑袋一片混乱,想要追问的事情很多,却不知道该如何问起。林依晚烦恼地拉着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试图不去面对别人的关心。
难道是孕期抑郁症?她早就听说过这个名词了,今天总算第一次见识到了。可是,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消息。鲍米花担忧地伸手扯了扯被子,劝说道:“晚晚,你怎么了?有事可以跟我说,不要闷坏自己。”
“我只是累了。”
“那你先起来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攒点力气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