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苍羽心说李成梁果然厉害,一下子就抓到关键地方,但是他早已经想好托词,便说道:“大帅,等鼠群退去,我记得吴医师讲任何蛇药都能解这毒鼠之毒,让我们安葬尤老爹之时多备一些雄黄蛇药,因此我们挖坑之时,撒了不少蛇药进去,苍羽就赶紧到了尤老爹棺椁旁,所幸还有不少蛇药可以使用,便撬开他们二人牙关,灌了下去,这才解了蛇毒。”
李成梁沉思片刻,说道:“这次又是你临危不乱,没想到紧要关头你还能如此心细,不然松儿和赤哥儿恐怕难逃此劫,本帅代他二人谢过。”说着向秦苍羽施了一礼。
秦苍羽没想到身为关宁总兵,官拜宁远伯的李成梁竟然会向自己施礼,一下子慌的不知所措,赶紧身子让在一旁,说道:“大帅万万不可,我们三人结为兄弟,本就同生共死,苍羽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大帅切莫言谢,苍羽可万万承受不起。”
李成梁看着秦苍羽的一举一动,心中不停思索,脸上阴晴变换不定。而此刻下到地穴的府兵纷纷来报,说这地穴几个所连地洞,只有南边一个洞口通往地面,其余都是死路,而此刻除了沿途发现些散碎银两外,已经没有钱鼠王和那些大鼠的踪影了。
李成梁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好像突然间对银两失去了兴趣一般,随口说道:“既然如此,想必是那钱鼠王已经逃窜,即可报之知府陈大人,签下公文,捉拿钱鼠王。然后又转头对秦苍羽说道:“苍羽啊,你换套衣衫,随本帅和松儿他们一起回府修养,尤铁匠之事本帅会让府兵将棺椁捞出,另挖深坑埋葬。”
秦苍羽先谢了李成梁,而后说道:“大帅,苍羽想等安葬了尤老爹,苍羽祭拜一番后再行回去,以尽心意,还望大帅恩准。”
李成梁点了点头,说道:“嗯,也罢,毕竟你一片孝心,本帅也不好拒绝,那你赶紧安葬了尤铁匠,就回来伯府,本帅已经在府里给你安排了住处,切莫耽搁。”
秦苍羽又再次谢过李成梁,心中奇怪:“为何大帅突然对自己如此照顾?难道真的是因为我救了大哥的性命?”
李成梁见秦苍羽应了下来,这才招呼府兵,将银两用大车装了,回转宁远伯府。
秦苍羽和余下的府兵将尤铁匠棺椁拉出地穴,先用泥土将这个地穴填实,而后又找了一块实地,方才挖坑安葬了尤铁匠,秦苍羽烧纸祭拜,免不了又是哭泣半晌,直到天色将晚,这才在尤铁匠坟前磕了三个头,而后起身和那些府兵一起,往宁远城而来。
李成梁正在花厅胡乱捉摸之际,这时管家李富带了个府兵急匆匆进了花厅,言说李如松三人埋葬尤铁匠,无意间发现团山下有个地洞,竟然出现大量官银,而且听说李如松赤哥儿均有受伤,生死不明。李成梁一听,登时命李富召集护卫府兵列队,亲自前往团山梅林。
李成梁在卫兵簇拥之下,来到了团山梅林的地穴口,赶紧命护卫府兵下到地穴,先将李如松赤哥儿两人带离地穴,李成梁亲自上前查看,吴医师也赶紧进行抢救,见两人尚未苏醒,呼吸虽然缓慢,但是已经趋于均匀,心跳虽然微弱,但是却快慢如常。又慌忙取了银针试血,银针并无变色,可见两人体内均无毒素,这才放下心来,转头禀报李成梁。
李成梁见儿子并无性命之忧,心里顿时也长出一口气,命吴医师赶紧医治二人。这时陆续有府兵将洞穴内的所剩官银搬出,李成梁拿起几块碎银一看,的确是如假包换的辽王府官银,等全部搬出,堆在地上,估摸只剩区区十几万两白银,较之白任义地库所丢数量,不过十之一二而已,心中大为恼怒,命府兵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其余银两找到。
一声令下,除了留下一队护卫保护李成梁的,其余人等纷纷举着火把,依次下到地洞。李成梁虽然听李富和之前跟着李如松的几个府兵说了大概情况,但是并不知道李如松三人下到地穴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这时见李如松赤哥儿无碍,官银也有了下落,这才想起秦苍羽来,问道:“秦苍羽何在?”
秦苍羽和祖承训一直在地穴内等着,见地穴银两已经运完,这才最后抓着绳索,由府兵拉出地穴,刚出地穴,秦苍羽本打算让人帮忙将尤铁匠棺椁拉出来,谁知听到李成梁有传,还没来得及换件衣服遮体,便赶紧去见李成梁。
李成梁见秦苍羽上身赤裸,下身裤子也是残破,看来是经过了一场恶斗,心中奇怪:“为何松儿和赤哥儿双双中毒,不省人事,而秦苍羽却只有皮外之伤,并未中毒迹象?”
这时秦苍羽和祖承训一前一后,上来行礼,李成梁摆手阻止,随后问道:“苍羽啊,快将方才发生何事说与本帅,另外那盗银贼寇逃往哪里去了?”
秦苍羽便将方才对祖承训所说的又说了一遍给李成梁,讲完后,秦苍羽回忆了洞穴里的方向,指了指南边,说那钱鼠王应该是往南边逃跑了。说完之后,秦苍羽低头等着李成梁回应,如果再无疑问,便打算去将尤铁匠尸身拉出地穴。
谁知半天,也没听到李成梁有任何响动,秦苍羽忍不住微微抬头,用眼角余光看见李成梁此刻双目圆睁,面色惊骇,直愣愣盯着自己,眼珠动也不动,片语不发,好似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秦苍羽自己低头看看,发现自己除了有些大鼠的啃伤之外,并没什么异样,心中疑惑:“难道是大帅怪我衣衫不整?不过看似并不像啊。”
秦苍羽虽然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但是面见大帅之时,自己如同裸体一般,毕竟不雅,偷偷向祖承训使了个眼色,让他给自己一件遮体的衣衫。祖承训也奇怪大帅这是怎么了?见秦苍羽使眼色,一时还未明白,秦苍羽指了指自己的赤裸的上身,做了个穿衣服的动作,祖承训方才明白,赶紧将自己的外衫脱掉,就要给秦苍羽披在身上。
谁知道刚刚披在秦苍羽身上,就听李成梁喊道:“且慢。”而后快步走到秦苍羽身边,用手一拉衣衫,露出秦苍羽的左臂出来。而后紧紧盯着秦苍羽左臂上的那个雄鸡一样的烙印,似乎不相信眼睛所见一般,伸出手来,在那烙印上又搓了搓,发现的确是烙印无疑,不由得脸色极为难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