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这么想。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谣言,说日本人要开战了。”月太也是忐忑,林琅园在闸北和虹口都有铺子,真要打起仗来,林家损失可不小的。
“你去买船票,我们搬去香港住些日子再看。”林老爷继续吩咐着。
苏太太,刘妈是外人,定是不会去香港的。
都快八月份了,知了树上叫得让人烦躁。三姨太慧心的病还是没有见好。她表示也不会去,因为书楼在哪儿,她就要在哪儿。
然而当月太把船票塞到小鸾手中的时候,“我也不想去。”小鸾向后挪了一步,把船票又塞回了他手里。
“你为何不去?你是我的姨太太,你得跟在我身边,这样,我才能照顾你。”月太急了。
小鸾答得吞吞吐吐,“我和婉静商量好了,一起去读书,录取书函都有了。”
月太沉默了好一会,将小鸾揽入怀中,“我知道,你不愿意跟着我,但是请务必照顾好自己。”
“嗯。”小鸾应着,觉得愧对月太。
他抬头正好看到长高到苍天的百年梧桐,有些人,就跟这树一样,是不喜欢动的,也不喜欢改变。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爱就是不爱。
林家一夜间,带着衷心的家仆,坐了船,去了香港。
走的那天,林老爷不住地回头望,旁人以为他舍不得老宅子,其实,他望的是二姨太香玉住过的小院。
但林宅还是有不少人,热热闹闹。管家林福在,还有小鸾,婉静,慧心,苏太太和刘妈。
八月九日,按照关东军司令的指示,日本帝国海军陆战队派了二名下级军官去寻衅上海虹桥机场,被国民保安士兵打死。
八月十三日,日本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全军进入战门状态。
短短几天时间,战火便从城郊闸北和江湾蔓延到了苏州河以北的日本租界区,比如小鸾曾经去过的百老汇路,宝山路。虹口成为了主战场。飞机划破天际的喷气声,接着的就是震耳的爆炸炮火声。
通向租界的外白渡桥站满了逃往公共租界的难民,与其相邻的外滩和公家花园也全是人。闸北那边的伙计一身血污跑到林家跟管家林福讲,闸北的店铺被炸了。
苏太太担心着,她家在虹口的祖宅是不是还完好,是不是早已被日军进去搜刮一遍了。这时的她,才感慨,她的碧微,去做革命,是勇敢的。
法国里昂大学,月白和碧微参加了旅法共产主义小组。
他送她香奈儿五号香水,将她渐长的发丝捋到耳后,“这是最流行的牌子,配你。”
她摸上了他手臂被鞭打后留下的伤疤,“从前的我们都忘了吧,不论是那次行动,还是小鸾。”
他扶住她的头,亦是坚定地,“嗯,从新开始。”
桌上正摊着最新的《救国时报》,写的是[沪日兵昨晨挑衅,我军抗战敌受重创]…还有《血在沸腾,心在亢奋》的抗日募捐广告。
然后,他低下头,吻上她有些干枯起皮的唇。他滋润了她的心,她給了他走下去的动力。两人天造地设,有着共同的目标,把彼此都看得了透,包容着对方的所有。
那方小鸾绣的金色牡丹贴在月白的胸前,被两人压成了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