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经过无为书舍,多留意了两眼,瞧见一个戴着黑帽的中年男人,左边的脖颈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他是那次掉落一分钱硬币的风衣男,还是那个与张奇在麻黑小巷攀谈的可疑男人。小鸾有点隐隐不安,怕他跟月白有什么关系。
林月太为了今年春夏的布匹生意,撇开了颜氏商行,和广昌洋行的许老板订了将近一船的印度棉纱,已付了将近一半的货款。眼看到货的日子已过,却迟迟没有收货的消息。
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俗话讲,“左眼跳福,右眼跳灾。”正在思虑,许老板却是急急地找上了门,一顿诚恳的赔罪,说得是声泪俱下,“林老板,我对不起您,您订的货被缉毒局扣押了,说是查到了鸦片。”
月太一时惊了,转念一想,“您不就是缉毒局的处长吗?”
“我不可能知法犯法啊,我有公职在身,只能避嫌,等走完流程,您的货,估计一个月后才能提出来。”许老板装模作样,豆大的汗珠掉落,忙掏出帕子擦着。
林月太没有想到这眼皮跳的预言是真的,顿时头晕目眩。
他与几家客户早早签订了印花布出货合同,没有棉纱,不能按时交货,好几倍的违约金超过十万元。他如何赔得起,只怕是要卖了厂房,破了产才能填补。
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月太也是风风雨雨走过来的,被小英扶住,深呼了一口气,只能先送走了广昌行的许老板。
“小英,你赶紧去查查家里的库存,看还有多少货?”林月太踱着步,不断地搓着手,抱有一线生机,至少要先给签了合同的客户按时赶出货来,“等不及了,我跟你一起去。”
但当他们打开大门,看到空空如也的三号仓库时,月太绝望地剁了脚地,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这里本应有三十件棉纱,至少够织就上百匹布。
他们悻悻回到林家,却见到颜老板造访,正与林老爷闲谈。
“听说,最近林琅园有些难处。我来看看能否帮上忙。咱们是亲家,千万不要和我见外。”颜老板语气很是关切。
月太以为颜老板来救场,倒是和盘托出。
“这样,我的货仓倒是有些许棉纱,是别的厂商订的货,倒是可以先挪用給你。”颜老板端起云南普洱,“都说发酵茶越老越香,可我还是喜欢每年最新炒制的绿茶。”
“真的?可以把货先挪給我们?”月太激动起来。
“是倒是可以,不过,我也要支付給其他厂家的违约金,你至少得給我三倍的价格。”普洱虽不好喝,他还是一口喝下半个茶碗。
“这…三倍价格,那就是将近十万元。”月太盘算着,这和他需要支付給客户的违约金差不多。
“可是,暂时没有这么多的流动资金,能不能宽限些时日?”
十万元的违约金若是交給客户,那就是失了信誉,钱也打了水漂。若是拿这十万购货,虽是赔了钱,但保住了林家的信誉。这才是要紧的。
颜老板知是林家最看重的就是老字号招牌,笃定林家会应允他。“要不这样,既然小女曼君嫁与你,我们就是一家人,你把林琅园一半的股份抵押于我。”
“什么?”林老爷听了半天,倒是明白了。这颜老板是趁火打劫林家的资产来了。
啪唧一声,茶碗被林老爷摔破在地,“滚!滚!我们林家不欢迎你。”对着颜老板大声骂道。
颜老板倒还是和颜悦色,陪笑着,戴上礼帽,绅士般的言语,“你们父子俩好好合计,眼下,市场上再无其他货源了。与其将厂房卖与他人,不如抵押給自己人。我先告辞了,等你们的好消息,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