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前夕

月*******人 梵说 1777 字 8个月前

一共拍了两张。小鸾和林月太拍了一张,算作是结婚照,但她是妾,也不能称之为婚纱照,只能算作合影。两人都穿着很传统的中式衣裳,黑色长衫配了粉红色旗袍,由于身高差异,她坐着,他站着。他的双手扶在她肩上的那一刹那,竟让小鸾一哆嗦,真想把它们拨下去,可摄影师在前面,母亲,刘妈,姐姐也在一旁看着,便强忍着,嘴角挤出一点笑意,咔嚓一声,镁光灯冒出白烟。

第二张,是苏家所有人的全家福。洗了四张,每人一张。将时间定格在一九三七年一月末。

林月太开车将她们送回了苏宅。街边的报童叫卖着最新一期的报纸,“日本水兵被杀,疑凶被警局判处死刑。”号外号外…“刺杀大王[王亚乔]被人枪杀,尸体被剥皮。”…号外号外…

日本宪兵部的办公室中,井上拿来报纸摊开在办公桌上,“大佐,您看。”

易鸣看到嘿嘿笑了几声,站起身,把玩起桌上的地球仪,转来转去,“支那人就是喜欢窝里斗,这个王亚乔,刺杀我们,也刺杀国民政府要员,不用我们亲自动手,军统的人就把他碎尸万段了。”

“那下一步,要做什么?”井上小心地提问。

“把这些年派到各个码头口岸的人,勘测到的水文资料传送回日本本土。”

“哈伊。”井上明白,昭和天皇早晚要派遣军队来到上海的。

刘妈小声和苏太太嘀咕,“听说,同一天,林家大少爷娶的正妻是颜小姐。”

苏太太半天没吭声,摸起林家送来的几匹羊毛呢,桑蚕丝绢,印度彩棉…一脸陶醉,手感和普通面料就是不同。

“过完年,再读上一个学期,碧微就要毕业了。”苏太太回了这么一句。

林月白在家里躺了几个月,书没读,脾气倒是涨了不少。他想去外面打听张奇的下落,可哪里敢,他可不想再被吊打一顿。他也知道,上次这事,亏得他们只是不谙世事的学生,也亏得他们行动没做成,否则,他是活不了的。他从怀里拿出那条母亲遗留给他的丝帕,盯着那朵大大的白牡丹出了神。

管家林福张罗着,能挂红缎子的地方都要挂满了,“俗不俗气。”月白嗔怪道,“爱情那是纯洁的,你应该挂白的。”

吓得林福差点捂住月白的嘴,“二少爷,家里说说也就罢了,婚宴上可别整幺蛾子。挂白的,那是丧…”林福忙給自己拍了一巴掌,“呸!”他这要被二少爷带坏了。

“我说的咋了,红色那是血的颜色,代表着暴力野蛮,还嫌我们民族流血不够多吗?”月白一番大义的辩解让老管家说不出话来。

过了年,尘埃落定,小鸾就要走进林家的大门。或许,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讲,就是认命了,可她不是,她自卑懦弱了十几年,终是走出了苏家的大门,她要开始选择。

可惜,有时候你自己选的,还不如本来命运安排的来得好。安于现状,顺从接受,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小鸾才十七岁,她不懂,不懂的。

大年初三,她去了南京路的为衣坊,带了几块从前绣好的布料,算是和沈老板辞别。大过年的,也要开门营业,都是为了生计…生计…沈老板也是辛苦的,小鸾心下感慨着。

走到半路,原本晴空万里的蓝天突然飘起雪花,雪花不大,竟看不出六角菱形。落在手心里,触感到体温,瞬间融化成水。她小跑起来,将布料护在胸前。

迎面来了一个男人,也是快步行走着,从她身边擦过,见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羊毛衣,领子是竖起的,戴着一个黑色有沿礼帽,遮住了大半个脸,忽的一阵冬风,吹起他的衣领,漏出左侧颈部的一道疤痕。

“啪嗒”一声,有东西从他的风衣口袋掉出,落在地上,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