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会知道,今天她多看了那个日本人几眼,将会是她的劫数。
周三和林月白的约定,她不想去,不想被母亲和姐姐误会。但她心里想见他,便蹲在院子里,草丛里随意摘了朵野花,一瓣一瓣地揪着,“去,不去,去,不去…”直到最后的一瓣,“不去。”失落的她又摘了一朵野花,“不去,去,不去,去…”换了一个顺序继续揪,这次,最后一瓣告诉她,“去。”她欣喜地跳起脚来,老天爷是让她去见他的。还给自己找了另一个借口,是去找他问问,姐姐是不是参加了“革命”。
傍晚的周三,出奇的湿热,便穿了母亲給她新做的黑斜纹芝麻纱裙,上身穿了姐姐的旧衣,活脱一个标准的女学生,只是没有皮鞋,还是穿了平常的灰黑布鞋。和母亲报备说是去找沈老板,可这谎话一开头便知肯定还有下一次。
麦伦中学的正门好大门面,就和外国人常去做礼拜的教堂一样庄重神圣。不断有下学的男学生穿着中山装样式的黑色西装三三两两从大门走出来,每个人都像是一个林月白。她从旁边的小巷绕到后门,一片荆棘丛生,不觉咂咂嘴。见林月白一身和刚才见到的男学生一样的衣装,正歪靠在附近的一块大石头上,双手插在裤兜,时而抬头看看落日的余晖,时而低头关注脚边的无名杂草。最终,对上了小鸾的黑瞳。
“我就知道你会来。”林月白偷笑。
“这里的草怎得这高,扎脚得很。”小鸾不知怎么回答,和他打岔。
“后门从来不开,又没人来,路自然野了。”继续笑。
“你笑什么?叫我来这种地方。”抬脚转身就想走。林月白赶紧追上她,拉住她白白的胳膊,忙说,“别,下次带你去好地方。”
“你和我姐也来这里?”小鸾停住了脚,抬头凝视他的深眸。
“没,我发誓没。”边说边朝她举起手掌,做发誓的样子。小鸾没想到他这么认真,扑哧一下子笑喷出来,有点呛,继而咳嗽起来。
月白很自然地帮她拍了拍背。
“怎穿了你姐的衣服?”他问起。
“难道只有我姐才能穿?”小鸾有点不快,她不想在别人眼里,自己只能是活在闺阁里穿着长款旗袍的旧女子,她以为,林月白至少懂她这个心思。
“没,没,我只是觉得,你穿旗袍更好看。”小鸾听他又夸她好看,心中开了花,却摆出一本正经的仪态,“来见你,不是和你插科打诨的。”小鸾提醒他,从兰灰的布包里拿出他的两本书,“喏,我是来还你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