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从我们家购买药材的商铺相继指出药材质量不合格,一些在我家药堂里看病抓药的人也相继丢了性命……各行省相继有人因为服用了用不合格的药材制成的药而出事……包括宫里的娘娘……最后一查,最后都查得是我家医术和药材的问题。”
万丈高楼是数代人一砖一瓦挥汗堆垒而成,不过数日光景便倾塌成灰,繁盛不再。
那是二十多年前惊动天下的大案了。
李家人悉数入狱,一句辩解自证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或处死,或流放,或发卖。
那个时候,她不过是和现在的菲菲差不多大的年纪,运气较好,被发卖为奴,但李家活着的人都被勒令世代不得再行医治病。
李大婶惨然一笑,“当然,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就算李家人还被允许行医,谁又还敢叫他们看病开药呢?我们自己的心也寒了。只可惜,我在几年之后,才偶然得知,李家并没有那些问题,不过是因为挡了一些人的财路罢了。当时在芮家出此毒计的,便是芮氏。而后,她便嫁了户部侍郎苏诚。不久之后,苏诚便被提升为户部尚书。”
楚汐疑惑,“芮氏嫁给苏诚与他被提升为户部尚书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李大婶的眼中流露出恨意,“因为李家的大案,宫里的娘娘们都记了芮氏的功劳,加上她擅于揣度人心,在宫里的贵人们面前左右逢源,可以说是有求必应,还被封为了三品诰命夫人……”
知道了真相之后,李大婶便如无处依托的浮萍找到朽木一般,将所有的仇恨都记在了芮氏头上,可她只是一个可以任由人买卖的奴籍人,连接近仇人都做不到。
直到十三四年前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苏府要买一批下人的消息。她已经二十岁,年龄太大了,可她的相貌天生便看起来比旁人要年轻几岁,她便花尽了所有的积蓄买通关卡,假报年龄,让她能成功混进去。
她被分给了苏诚的一个妾室做丫环,那个妾室性子极好,待她也和善,还有了身孕。她一边仔细地伺候那个妾室,一边伺机报仇。
却惊讶地发现,芮氏看起来比那个妾室还要温柔和善,善解人意。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一个人想出那么狠毒的计策来对付李家。可就是这么一个温柔和善善解人意的人对那个妾室下了毒,等李大婶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虽经她暗地里治疗,最终还是没能将她身上的毒除尽,妾室生下的两个孩子折了一个,妾室自己也因为中的毒损了身子而撒手人寰。
李大婶自知若留下去必被诬为害主的恶仆,索性抱着妾室的女儿跑了。因着无人知道那妾室怀的是双胎,故只要不与苏家的那些熟悉她的人相见,她们母女便是安全的。
杏核在手,杏肉入口,满腔的涩味。
空有一颗悬壶心,没有一生济世命。
素手把玩杏核,那上面残留的少许果肉似人心中难以割舍的执念,“婶子如今可想报仇?若我进京,或许可以一试。”
终是明白了李大婶藏拙的苦衷,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里。原本,她只需要完成她的任务离开便可,如今却生出了管些闲事的想法。
也不能完全算做是闲事,芮氏得了不好的下场,苏锦儿必然会痛苦,与她要达成的目的并不相佐。
她偏脸看向李大婶。只要她点头,她便会去做。
从苏锦儿处入手,便迟早会和芮氏对上。
如今芮氏不就找来了吗?只是不知,那人这一次过来寻的是她还是李大婶。
楚汐思量着,多半是来寻自己的吧。到底是自己连累了李大婶母女。
李大婶摇头,“不了,二十多年了,即便寻到证据也已经失了效用。如今,我的心思都在如何让菲菲好好地长大成人上。苏诚不是没有纳过妾室,妾室也不是没有生过孩子,可他至今只有芮氏所生的一子一女长大成人,所纳的妾室也都是命薄之人……菲菲与她生母长得极像,若是让他们遇见,恐有祸患。她既是寻来,我们母女便该离开了。倒是你……她对自己的女儿极为宠爱,你若真决定要进京了,必要防她。”
可她的眼中分明流露出了不甘心。若当真放下,那日便不会突然对她说出那样一番没头没脑的点拨话来。
只是在两者权衡之下,她选择了尽忠而不是报仇。
时隔二十余年,太久了……她心中的重心早已倾斜。以她之力,报仇不过是一条不归路,还会将菲菲的未来赔进去。
将所有的不甘与仇恨藏于心底,两人相视一笑,就此相别。
…………
楚汐回村的时候,在村口停了停,与经过的村民们说会子话,远远看到马车向村外驶着,她假装未见地往村里走去。
苏文微微勒了马。
因为没有寻到人而心中不快的芮氏掀着一角窗帘在向外看着,见着楚汐的身影,微微眯了眯眼。
过了几日,马车与马都停到了周大婶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