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婶力气大，恁是把陈青拍得上身前倾了一下。

陈青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楚汐，瓮声瓮气地道：“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我自己被富贵权势迷了眼。苏大人承诺只要应了这事，当大官。不过前提是我还得中榜，我便应了。宅子是他买的，抬过去的聘礼是他安排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办好的，我只要去把人从苏府接到陈府，拜个堂就可以了。说到底，是我自己行差踏错，与旁人无尤。”

楚汐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诧异地偏头去看他。

见他的面上有悔意，有歉意，且听他的语气，软软的，有点委屈，但又不似在为自己辩白的意思，不带感情地笑了一下，“他威胁你了？”

“没有。”陈青神色坦荡认真，思量了一下，道，“虽然说了一些暗示厉害的话，却没有明言，所以，与没有无异。”

“既是这样，那便是你心甘情愿心满意足的，如今又来这里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楚汐扬着唇角，眼睛也微微弯着，但若往她的眼里看进去，便会发现只有一汪冰潭。这样的笑，让人莫名觉得心里发涩。

记忆里没有这一出，顾梅汐想过许多种可能，为他找过许多种理由，又将从苏锦儿和虞嬷嬷那里得来的零碎信息拼凑起来，才说服自己接受现实，一切都是他身不由己。他现在却来告诉她是这样的原因……

与楚汐所想的原因无异，却让她为顾梅汐越发不值。捏着书册的手越发用力了，卷起的书筒被她捏得陷了进去，发出沉闷的声响。

见她如此，周大婶吓了一跳，“汐姐儿，可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罢了罢了，都是我的错，我把他赶出去，不要再让他在这里说这些个气人的话！”

陈青也看到了楚汐的模样，心里头猛地跳了一下。

苏锦儿觉得委屈生气的时候总是娇娇柔柔地泫然欲泣亦或是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陈青”看了会心生不忍，而他看了心中难起波澜，反倒是觉得有些嫌恶。可楚汐这般隐忍的怒意，却让他发慌。

他生怕自己当真被赶出去，再没有和她这般说话的机会，急急道：“我后悔了，答应了之后，我就后悔了。却没有胆量去和苏大人说拒绝的话，也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更不敢回来见你。第三场考浑浑噩噩，我又故意答错，却还是被点了前三甲。当时我便明白了，这个坑，我是被栽进去了。”

见楚汐的神色未有变化，越发地心急了起来，语气也急了起来，一时间也顾不上哪些话是“陈青”的人设会说的能说的，一股脑儿往外倒，“我当时想，你就当我遇着意外死了吧。可我到了拜堂那天，听到你临盆的消息，我才知道我有多高兴多紧张，想马上就赶回来，被苏大人唤了一声，才回过神来，我已经没有退路了……看到苏家小姐，想的却总是你。宁愿不做这官，也想回来。大抵是老天都要惩罚我，用雷劈了我。我醒来之后，才知道他们已经找上了你。娘子，我……”

说到这里，脑中突然传来人设将崩的急切预警声，他的声音顿住。

在不崩人设的情况下说出这么多解释的话来，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他不想为“陈青”说什么好话，只客观地描述了那段时间“陈青”的心思。同时还在心中将给他留了这么大个烂摊子的“陈青”骂了不知道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