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下班之前,张清扬接到了父亲刘远山的电话。调研组回京,农业改革示范区的种子事件便传开了。无论高部长再怎么维护张清扬,调研组中必竟还涉及其它部门的干部,在这些人中可未必都是支持刘系的。
“怎么样,压力很大吧?”刘远山的语气很温和,他也知道儿子现在面对的是什么局面。一个处理不好,种子事件被对手抓住,就有可能至他于死地。
张清扬苦笑道:“您……知道了?”
“呵呵,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知道嘛!”刘远山长叹一声,他也替儿子担心,语重心长地说:“虽然问题不大,但是影响很大啊,你的眼光不能单独放在这件事上,要注意反弹,明白吧?”
张清扬若有所思地点头,他明白父亲是暗示自己不要一根筋查案,多多留意身边人的情况,不让对手有可乘之机。
“爸,我明白了,这里的事情,您放心,我有能力处理好。”
“嗯,我相信你,总之……我相信如果单从种子事件而言,上头是不会抹杀你的农业改革。”
“爸,这是唐先生的意思?”张清扬心头一松,他不怕对手趁机搞事,怕的就是上头不理解自己的难处,也跟着向农业改革动手,那样就难办了。
“谁的意思你就不要管了,还是处理好手头工作吧,先这样。”刘远山放下电话,抬手捏了捏额头。从政一辈子的他,深知这件事可以扩大到何种程度。他真为儿子捏了一把汗。
张清扬放下手机,抽出一支烟点燃,心中着实烦闷。有人敲门,铁铭推门走进来。
“有事?”张清扬问道。
“我看看您是不是需要泡茶。”铁铭微微一笑,为张清扬的茶杯里续了水,然后像是自语自言地说:“刚才方市长去了省委那边……”
“哦,你怎么知道?”张清扬头也没抬。
“我刚才和孙文龙通过电话,有份文件要传给他,结果他顺嘴说在省委。”铁铭说话时透着小心。
“呵呵,你到是机灵!”张清扬看了铁铭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从孙文龙在省委联想到方少刚也在省委,再联想到领导与方少刚的明争暗示。铁铭马上醒悟到也许这条信息对领导有利。
“省委……看来他应该是去找米副书记了啊!”张清扬点点头。
铁铭没应声,缓缓退了回去。
“等一下!”张清扬突然叫住他,“我记得去年好像对你说过,兰马县有点问题,是吧?”
铁铭点点头,虽然不明白领导的意图,便仍回答道:“是的,我和孙文龙提过两嘴。但这事后来好像不了了知了,没查出什么问题。”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张清扬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在他看来如果那边准备反扑,自己就是时候利用手中的这张牌了,这个局可是设下了太长的时间。本来不想现在用到,但看情况方少刚与米丰收准备干点事情了。
他欣赏地望着张清扬,说:“清扬啊,不管怎么说,种子事件我会如实向唐先生汇报的,不过你放心……这不会影响农业改革的大局,你们江洲要趁早破案,把不利影响降到最低。”
张清扬放心地笑了。他环视一周,望了眼炮台乡、农业集团的干部们。突然感觉少了点什么,想了想他才醒悟到江小米没有出席。
他望向徐杰,问道:“小米呢?”
“她忙了一天,脚有伤,回家休息去了,连饭都没有吃。那个……她这两天……有点累……”
瞧见徐杰欲言又止,张清扬答应一声,不再问下去了,深知其中肯定有隐情。他继续与高部长谈农业改革的下一步工作。吃过晚饭,因为明天还要继续调研,所以调研组的同志们就没有回盘龙山庄,而是住在了兰马县的县里宾馆,好在路程很近。
安排好领导,张清扬又返回炮台乡,直接来到农业集团公司。望着江小米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他直接走了进来。也许是当领导习惯了,张清扬早就忽略了应该先敲门的细节。
房间里的江小米光着小脚横卧在沙发上看文件,面前还放了一盆水,看样子刚洗过脚没来得及扔掉。江小米听到门被推开,吓了一跳,抬头一瞧是张清扬,连忙起身,红脸道:“张书记,您……您不是去县城了吗?”
说完,起身端起洗脚盆,不好意思地说:“我……我脚有点疼,就泡……没……”
张清扬摆摆手,笑道:“你脚有伤,我理解,没事。”
江小米脸红得像猪肝,小声道:“您……您先坐,我……我把水扔掉。”
张清扬点点头,江小米回来后,紧张地站在他对面。
“坐吧,我和你聊聊。”张清扬微微一笑。
江小米点点头,局促地坐在他身边,不敢抬头看张清扬。
“累了一天,你怎么不回家休息?”张清扬问道。
“今天忙得没看文件,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就跑回来加班了。”
“晚饭吃了吗?”
“嗯,在我妈那边吃了点。”
“你啊,不注意休息怎么行呢,不分黑白的工作,铁人也受不了啊。伟人不是说过嘛,不懂得休息就不懂得工作!”
江小米羞涩地笑笑,摆手道:“我没事,还能挺得住。”
张清扬笑眯眯地说:“我听徐杰说你这两天很累?是不是有工作上的压力?”
“没……没有,”江小米摆摆手,低下了头。
“说说吧,瞧你这一脸的委屈,还说没有!”张清扬笑道。
“我就是自责,种子事件没有管理好,让您在调研组的领导面前抬不起头,我……”说着说着,江小米的眼泪打着转,看起来说得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