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出信封里的鉴定结果单,她伸手打开,结果单上密密麻麻的医学专用术语,季洋看不懂,也完全没去看。
她近乎急切的翻到了最后一页。
只见上面写道:“遵循孟德尔遗传定率,对父亲郁磊和女儿郁芊月进行了分子检测,最终的检验结果证明,郁磊和郁芊月,不存在亲生血缘关系,故:郁磊不是郁芊月生物学上的亲生父亲。”
几滴泪掉落在单子上,季洋越抹越多。
这原本就是她早就预料到的结果,可为什么真正看到了,还是那么难以接受?
喉间仿佛被噎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却硬生生的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季洋以为自己会嚎啕大哭,悲恸她这四年来可笑的幸福,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满目苍凉,感觉身体的力量在一点点被掏空。
和郁磊在一起的这四年多,她从来没有一天心安过。
就算她看过诗诗给她的亲子鉴定,但那也只让她幸福了一个孕期。
当孩子出生,那和恶梦中经常重叠的一张脸,让她不敢多看孩子一眼,她一直在劝说自己,是心理阴影让她对女儿有了偏见。
可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女人专有的第六感,是那么准确可信。
她心里总感觉孩子是费权的,没想到真是费权的。
如果说……
郁磊不在乎她肮脏的身体,愿意爱她纯洁的灵魂,她或许还可以欺骗自己说:“她是用心去爱郁磊,不是用身体去爱的。”
可如果,肮脏的身体配着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那么……郁磊还会接受她吗?
不会了吧?不可能在爱她了吧?
她不但被人侮辱过,还生了别人的孩子,最不可饶恕的是……她还让她最爱的男人,养着她最恨男人的种,一养就是三年。
郁磊会相信她是无心的吗?
不,他不会相信,他只会以为自己在欺骗,他一定会恨透了自己,一定是再也不想看到自己了。
如果失去了郁磊,她还有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了……
突然间,季洋感觉好累好累,好累好累!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麻木的拖动两条腿,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感觉身边乱糟糟的。
耳边充斥着汽迪声,刹车声,尖吼声,怒骂声……但这一切都和她无关,她仍是毫无知觉的走着。
直到,她的双肩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回,脸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被人打了。
那一巴掌很重,她头晕目眩,摔趴在地上。
膝盖的疼痛让她的意识稍稍清醒,耳边就传来一个男人愤怒的粗口。
“我x你妈,你瞎啊?差点撞到老子的豪车。找死也别害老子,你可以去投湖、上吊、跳楼啊,我呸!”
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叫骂着,路边行人纷纷围观,有人指责,有人劝解。
季洋挣扎着站起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结果鉴定单,一摇一晃的往马路边走去。
“去死吧,烂货!”中年男子跟上两步接着叫骂,行人连忙拦住他。
身后的声音渐行渐远,唯有一句话,反反复复在季洋的脑子里回旋。
去死吧,烂货……
这句话像魔骂般,一遍一遍的响着,又似魔鬼般,一点一点的引导着季洋。
浑浑噩噩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走上了哪个台阶,她就这样摇摇晃晃,眼神没有焦距的往上走着。
终于,她从楼梯的黑暗,走到了顶楼的光明。
无情的烈日当头照下,强光刺痛了她的双眸,她睁不开眼,仿佛目盲,仿佛耳聋!
季洋走到顶楼的边缘,望着脚下的车水马龙,街道是如此繁华,而她却如此孤单。
脑子里再次闪过那夜的恶梦,费权丑陋又张狂的淫笑,生生撕裂了她的心。
她甩了甩头,终于看到了郁磊的英俊的脸庞,可她对上那眼……那眼中,明明是失望,是指责,是愤怒且还带着无边无尽的嫌弃和鄙夷。
“不……不……”季洋喃喃自语,不敢在想那双不会原谅她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