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圣姑说。
我没回答,直直看着鼎里的黑罐。
圣姑说:“你烧掉的这些木偶,一个偶便寄居着一个亟待解脱的灵魂,它们因为你的不理智,而灰飞烟灭。”
我再也沉不住气,回头呵斥:“住嘴!妖言惑众,我再也不信你的鬼话。走!跟我走,我要把你绳之以法。”
圣姑慢慢站起来,视我如无物,她缓缓走到案几前,从下面抱出一个大大的古琴。这台古琴大概能和她一样高,看起来又沉又重,她一个小女孩抱着跌跌撞撞,十分吃力。我心里有些不忍,可又怕她耍花招,默不作声看着。
圣姑把古琴横在案几上,盘膝而坐,伸出右手抬起指甲,顺着琴弦轻轻一拨,一串极富质感的琴音传出。我站在对面,紧紧握着棍子,盯着她。
圣姑轻轻抚摸着古琴,眼神像是在看许久没谋面的恋人。她用桌上的铁钎轻轻挑了一下红烛,烛光幽幽,房间本就昏暗,她的身影长长地拖曳在墙上。
她开始抚琴,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而女人一旦专注起来,更是如此。她的琴音清冽通透,开阔饱满,时而婉转时而长鸣,整个人都融化在琴音之中。我在旁边静静看着听着,实在不愿打扰这份浑然天成。
声音极有魔力,周围的环境似乎都在悄悄改变。不知何时,外面的喧嚣没有了,四周静极了,我看到窗外挂起了一轮圆圆的明月。
看着这月亮,听着这感情娓娓的琴音,好似森森凤尾,细细龙吟,整个月光都流淌成一条暗亮飘荡的河流。我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出很多画面,一开始是古代,什么朝代不知道,荒山破村,村民个个都跟要饭的一样,一家破屋的门前贴着红喜字,从窗户看进去,唯一的屋子里亮着两盏红烛,一个长相粗糙的男人正搂着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
看到这小女孩,我顿时一愣,正是圣姑。
而后场景变了,家里老人被征用当民夫,丈夫躺在床上得了重病奄奄一息,圣姑产下一女,那个年头根本养不活,她含着眼泪用绳子活活勒死。本来挺幸福的山村小家庭,转眼家破人亡,圣姑一个人坐在黑黑的土屋里,整个人像疯子一样,不吃不喝。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一张张片段,可说也奇怪,这些画面一出现我马上就能明白背后的故事,就像是亲身经历一般。
丈夫死后,破席子卷尸,埋在乱葬岗。头七祭日,圣姑到山里烧纸,忽然发现一处裸露的棺材上开出一朵白色的莲花。她打开棺材,里面没有尸体,只有几件贴身衣物,在衣服下面有一宝匣,上写八个古篆:弥陀节要莲宗宝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