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三乃黄道吉日,诸事皆宜,付一恒就觉得自己挑这个日子回来真是太对了。
不过,他飞快瞥了一眼副驾驶上放弃贪吃蛇,开始恶补娱乐新闻的文澜,感觉总有那么点儿憋屈。
秋风萧瑟,黄叶卷地,师弟叛逆伤透我的心……
饶是他的最初目的达到了,可回想起这个动机,实在伤害了他作为师兄的薄弱自尊。
合着自己过去几百天的变着法儿的软硬兼施,都不如一个女明星一张脸?
这是养的什么熊孩子。
然后看着看着,付一恒的关注重点就发生了变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用的什么洗发水?”
“后山的皂角。”文澜头也不抬的说,又随手把头发往脑后撸了一把,那满头青丝便如洗发水广告那样在秋日午后的阳光下辗转跳跃、熠熠生辉,晃得付一恒一阵阵心酸。
他被噎个半死,第无数次决定以后绝不要再自取其辱。
想自己仅仅而立之年就开始面临头发日渐稀疏的窘境,用遍了世界各地的生发、润发用品都不见效,这兔崽子不过是用了最不上档次的皂角,头发竟然像缎子一样闪闪发亮,真是……真是天道不公!
而此刻的文澜正处于一种十分玄妙的境地,压根儿没心思也没兴趣关心自家师兄脆弱的心灵。
他在公用社交平台talk开了个追星小号,结果稀里糊涂就被人拉到了高崎的官方粉丝群,瞬间好像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并且沉醉其中。
这个粉丝群的成员还都挺热情,主动给他讲了群规,还拉着他作自我介绍。
文澜第一次追星,也是真实在,完全没想过世界上还有马甲这种东西,上来就小学生作报告似的说了实话,“我叫文澜,是个风水师,今年二十四岁。”
“风水师?!”
“妈呀,活的风水师?”
今天高崎特别有料,她的粉丝们也特别活泼有劲儿,还见缝插针的拉着文澜要看手相,不过很快就被群主制止了,文澜还跟大家一起被罚了五分钟禁言。
文澜:“……”
群主特别严肃的说:“我们这是官方粉丝群,禁止一切闲聊,只能套路跟琦琦有关的话题,文澜是新人,下不为例。”
说完,还踢了两个带头的,真的非常严格且雷厉风行。
文澜一下子就觉得追星这种事挺深奥,瞧瞧,多么有组织有纪律。
于是解除禁言之后,他还特别认真地道了歉……之后,就顺利被某些人孤立了。
呸,原来这新来的是个马屁精!
文澜正在群里搜索之前成员们上传的高清照片和表情包,就见群主发布了一个消息,说中旬有高崎的新片发布会,群里可以分到十张现场门票,因为僧多肉少,为保证绝对公平,只能从十级以上的老会员里面抽取。
他还没来得及激动,就被自己名字后面明晃晃的等级0闪瞎了眼,当即抿了抿嘴唇,两道剑眉也微微蹙起。
山不就我我就山。
文澜瞅了付一恒一眼,说:“你之前说的节目,我可以上。”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彻底熄灭了付一恒胸腔中熊熊燃烧的嫉妒之火,他猛地踩了刹车,喜形于色的问:“真的?”
习惯坐的笔直的文澜后脑勺咚的一声撞到靠背,听声音就知道很疼,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付一恒干笑几声,麻利的从兜里掏出来自己私人订制的真丝手帕,特别热情的说:“来来来,小师弟,快给为兄看看碰坏了没。”
文澜啪的打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道:“取消了。”
作为一个俗人,付一恒可以为了钱非常不要脸,于是在签订了一系列割地赔款的条约之后,他又特别善解人意的加了一条“我可以托人给你搞到高崎新片发布会的入场券,!”
“成交!”
虽然之前高崎是个八线艺人,可如今人家不是火了么?入场券难免也变得紧俏起来,而付一恒之所以敢这么打包票,也是很有底气的。
在现代社会绝大多数人眼中,风水师这个名词可能基本上就跟“骗子”划等号了,这就直接导致大量风水师举步维艰,处境一度十分凄惨,然后相当一部分人纷纷改行另谋出路。
这种大背景下,但凡能混出头的都是个儿顶个儿的人精,而付一恒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天生一副老实像,脑子活,口才了得,前些年好些同行们揭不开锅的时候,他就已经特别与时俱进的拉着同门开了网店,专门卖各种符。
五百一张,不二价,生意一度非常之好。尤其是文澜这小子画的,回回都不够卖的。
一群人率先翻修了宅院,衣着光鲜的模样引得众多同行极其嫉妒。
后来网店不知被谁眼红举报查封了,说是“涉嫌从事封建迷信活动”,付一恒在一年一度的同行聚会插着腰骂了半天,然后就收拾收拾入世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短短半年时间,他看相、上节目,开个人公众号,如今也出了两本书,有了自己的节目,粉丝过百万,好些人见了都恭恭敬敬称一声“付老师”,简直牛逼。
然后他在现代社会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无师自通的悟出来一个真理:
这是个万恶的看脸的时代。
如今,他这幅“爱国者”的容貌已经不大吃香了,想要更上一层楼,就必须为自己拉点儿盟友。
几乎是这个“邪恶”的念头一起,他就把主意打到素有风水界一枝花之称的小师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