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神明的应允后,帚神眼睛睁大,他下半身拉长,腿部变成扫帚,认真的跃下漫长的参道,一点一点的往上清扫。它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每扫一阶便会向神明许下期盼。这一次,一目连清晰的看到了它的愿望。那是两个老人微笑的模样。
“这样好吗?听附近的妖怪说,它本来只是刚诞生思想的小妖怪,起码也要过个百来年才能化形,是奇怪的鸟人给了它成妖的灵力。”风龙漂浮到风神身侧,等那只帚神走远了才说道。
“是天狗。”一目连在陪小妖怪们玩耍时,也有听到过这个传闻。
“反正都一样啦,也不知道是哪个天狗,是好的还是坏的,要是阴界的间谍就糟糕了。”风龙忧心忡忡。
一目连听着风龙的话,却并未将之放在心上,他确定小帚神并不是邪恶的妖怪。只是当风龙说到哪个天狗的时候,他的脑中忍不住响起了自家巫女对今剑说过的话:[掉几根毛是普通天狗,掉一簇毛的是鸦天狗,毛如雨下的是秃…咳,是大天狗。]
按传闻来说,那应该是大天狗吧……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一目连赶忙止住,他摇摇头,将这念头消去。那不过是巫女的玩笑罢了,若当真的话就太失礼了。
一旁的风龙没有注意到神明的走神,它这会儿已经忘了帚神可能是间谍的怀疑,见它地扫的干净,便又担心起来:“你说,它天天在这里扫地,会不会吓坏山下的村民啊,那些人每天早上都回来供奉的。”
事实上,一目连也有些担心这个,他害怕帚神重复之前的经历。
“如果鱼在就好了,那女孩蔫坏了,肯定有办法的!”风龙喃喃自语道。
一目连闻言笑起,他刚想要纠正风龙的偏见,便见身上缠绕的气流化为波光散开,他抬起手,掌心上多了一道刮痕。一目连的笑容消失,他望向京都的方向,脸上只剩下担忧。风龙在旁边咋咋呼呼起来:“一目连大人,您受伤了?!”
“是风符……”一目连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道痕迹在缓慢愈合,敌人并不能一击破坏他的结界,可却也证明鱼姬遇到了危险。
见到神明的表情,风龙张嘴咬住他的衣服道:“今天可是夏越之祓,人间的天皇可是要召唤天照大神,您千万不要冲动跑过去!”只是神明向来将自己的安危放在最末,这样的话是无法留住他的。风龙见状又匆忙改口道:“您现在已经不是高天原的神明了,那些家伙也早就以为您消失了。若是知晓您不仅还活着,甚至拥有出身源氏的巫女,肯定会再次下手的!”
这一次,一目连果然犹豫起来,要让一个神明消失,切断他所有的信仰是最简单的。
一目连失落的垂下视线,可他并不打算就此袖手旁观,他抬起手,四面八方的风在手中汇聚,连同手掌上尚未完全愈合的血肉一起。感受到手中再次成型的轮廓,他曲起手指一握,汇聚的风灵散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
失去祭品的大岐大蛇还未真正现世就消失了,可它的离开并不代表事情的终结,反倒是让战势又陷入了僵局,大蛇粉碎的虚影发散出浓郁的阴气,若不是有金铜五钴铃的结界,外面的人怕是一秒也难以支撑。但四周都被结界封闭,人们无法逃离,如瓮中之鳖。
在被阴气包裹的漩涡中,没有人发现带来八岐大蛇的漩涡里掠过一抹血红,它直接穿越过结界,降落在天皇的清凉殿日御座上。在那红光降临的同时,同样被供奉在清凉殿上的雷上动泛起金色的光辉,可在没有主人的使用下,它终究无法做更多的抵抗。
天皇的日御座之上,那红光逐渐扩大,变成了个形态模糊的圆形,若是靠近来看,便能发现它是个造型如史莱姆般流动的水滴。
结界内的人这会儿还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连赖光也不认为有妖怪能够在雷上动的震慑中侵入清凉殿。
闲鱼快步跑到鹤丸身边,从他怀里接过孩子,小神乐很是乖巧,哪怕刚经历过如此可怕的事情,还依然安静的呆在襁褓里不哭不闹,这会儿她正醒着,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盯着闲鱼,还伸出小手去拉她没有扎上去的一缕乱发。闲鱼被拽的脑袋一偏,对鹤丸道:“你先离开这里,随便找个空藏起来,等天照大神降临后再出现!”或天皇无法继续仪式的时候。
“高天原有这么可怕啊。”鹤丸琢磨了下,发现时政那边对他们也没有好评价呢。
闲鱼摇摇头道:“人心更可怕。”就传说来说,天照大御神并不是一个小心眼又残忍的人,她不会因为毫无证据的揣测便冒然给人定罪,发现自身失误的时候也能够勇敢承认过错,哪怕是被两个弟弟折磨的崩溃,也是选择藏起来而不是迁怒他人。比起许多神话里那些动不动就因为鸡毛蒜皮小事杀人灭国的神,她已经是个相当温柔甚至有些包子的主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