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下来,托妮已经大概明白了这里是个实验基地,除了守卫,主要成员是九头蛇自家的科学疯子和抓来的科学家。他们这些被抓来的平日都像是坐牢一样被分开关押着,每天早上就押送着去做些设计图纸和复杂运算的杂活,基本只做理论,不会有太多机会接触到什么器材。
九头蛇也知道科学家是给点电都能搞事情的,所以明白应该做什么限制。
在一次用电磁铁作死后,托妮再次见到了殷森。
她像是在说天气很好:“我最近一直在计划逃出去。”
殷森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表情很冷静,修理好了外接电瓶,瞥了一眼外面背着身子守门的九头蛇。
“需要我怎么做。”
托妮:“我最近把你们所有人发的论文都回忆了一遍,发现你是这里核物理最好的。”
“他们既然抓来我,肯定不会让我一直做这种算n-s方程的小事,到时候我画几个相关的复杂图纸,他们会有人来问你,你怎么复杂怎么解释。”
“不出意外,我们会在实验室再见的。”
殷森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不出一天,他们果然有了独立的实验室,当然,代价是每天都有至少三个九头蛇实验员检收进度和图纸。
一段时间的配合后,他们两个人的合作效率变快,多了不少时间能闲聊,有人监视的时候,一般都说些闲话或者聊物理。
某天,托妮终于忍不住问,“你好像认识我?”
“我们曾经见过,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
这句话在这一年里的频率还真的有些高,托妮苦笑,“你可以帮我回忆一下。”
殷森吃惊她的态度,下一刻就笑了:“你在菲利普斯安多佛的时候,我去做过讲座。”
“我还是第一次在九年级看到这么小的孩子,所以在问答环节点了你提问。”
托妮七岁就被霍华德送到了菲利普斯安多佛,因为只有五年级到十二年级提供寄宿,他干脆安排她直接跳级。
她还记得那之前玛莎极力劝阻玛利亚,说如果是因为两人太忙又不想交给其他人,可以让她就住在他们家,至少让她有一个正常的童年。
可惜后来……她心下黯淡起来,同时终于在记忆里翻检出了一个更年轻的殷森,亚洲人随着年龄增长变化比较小,很容易对上号。
“我想起来了,我问的是能源问题。”
殷森点头,“那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核电池,抓进来前,刚好看到了你发布的方舟反应堆概念图。”
托妮抓头,“其实几年前已经做出来了,但是也只是个摆设,占地太大了,实际应用很困难。这里面有材料和时代的局限原因,他们跟不上我。”
这种话谁来说都很自大,偏偏她说得理所应当。
“我倒有几个想法。”
“如果可以,我们还能给你替换一个漂亮的‘胸针’。”
说到这里,殷森向来温和的脸上也多了几丝兴奋,他这几年没什么事的时候,就光琢磨那张概念图了,当即把思路都说了一通。
理论家和工程师讨论到后面,都有些上头,连笑容都与电影里的科学狂人极度一致。
之后,他们开始盘算怎么折腾材料,既然研发的材料受到管控,那么就用其他武器的名头分批引进,能让九头蛇那些技术采购员看不出来就行。
托妮说着,就要起身起草清单。
她这一下起身很猛,下一秒,动作连带表情都是一僵。
殷森也吓了一跳,连忙问她是不是电磁铁出问题了。
检测到您在土豪联盟的股份不足,贾维斯篡改了这里。
托妮坐在一张柔软的床上,睁大眼瞪着满脸关切看着自己的女人。
“安东妮娅。”
玛利亚弯了身,摸着她的头,语带叹息:“你不该那样对爸爸说话。”
明显感觉到身体里的憋闷和恼怒,像是一团棉花堆积在心口,硬生生将她的错愕和泪意堵了回去。
玛利亚又低声笑了:“你们两个,连脾气也是一样的。”
身体倔强撇开了头。玛利亚给她整了下衣领,门被轻轻带上了。
托妮跟着身体的视线看了一圈,这里是她在上东区老宅的房间,一切陈设都过分真实。
门外是行李箱滚动的声音,有两个人在低声交谈,一个人在嘱咐埃德温,到最后一句时突然恶声恶气。
“还有,要是那个胡言乱语的小子再来找她,你就用我的猎|枪把他赶走。”
听到这句话,托妮整个僵硬起来,身体却与她相反,发出小孩子被逗乐却还为了自尊不愿承认的哼声。
过了一会,门被轻轻扣响了。
只有管家能让敲门声带有提示意味。
身体不情不愿走出去,下了楼,杵在门厅边。司机看到她后,很有眼力拉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先出了门。
那两个人走过来了。
玛利亚提着手包,将她揽住,亲了颊边,眼含鼓励。
完全违背她想要再看看的意愿,身体垂头,盯着脚尖,嗫嚅了一阵。
“嗯……”
别去。
“旅途顺利。”
你们会死。
然后西装停在了她的视线里,那只教过她怎么握烙铁的手慢慢靠近,将要拥抱时,又僵硬变成了拍发顶。
被玛利亚瞪后,霍华德才清了清嗓子:“下个月我会空出来的。”
下个月是她的生日。
身体里的愉快像是烟花一样炸开,炸的托妮胸口空洞洞的,连风都能灌进来得酸疼。
一只脚迈出门时,玛利亚突然转身,冲她笑了。
“我听阿福说,布鲁斯游学结束,快要回来了,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
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见,以那张门为界限,他们的身影像是潜入了水里,透不出声,错乱了形,连脸也模糊起来,只能感觉到他们在冲她摆手告别。
她突然能动了,冲过去,整个扎进其中,徒劳在那片水形里抓着,心里拼命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却控制不住嚷着别走别走,每一个词都蹦成一个气泡,噼噼啪啪碎开。
将要窒息时,托妮睁开了眼。
口腔里满是铁锈一样的血腥味,梦中胸口的难受好像还停在那。
她下意识看过去,然后就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