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很清楚陶氏的性子,她本性单纯,在熟悉的人面前还好,在生人面前就像锯了嘴的葫芦,想当初她刚刚嫁到威国公府的时候,动不动就流泪,如今才算好一些,但元嘉的这场宴会,只怕对她来说又是一个艰难的挑战。
她柔声劝慰:“你别担心,我与二弟妹都会陪着你的。”
柳氏也难得收敛了自己的毒舌,轻咳一声:“若是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看我不把她喷个体无完肤,再也不能出来见人。”
陶氏左右看了看,美眸一眨,眼泪又掉出来了。
朱氏:“……”
柳氏:“……”
“我没哭。”陶氏一边手忙脚乱地擦眼泪,一边忍着哽咽道,“我就是觉得有大嫂和二嫂在,一点都不害怕了呜呜呜呜……”
朱氏和柳氏无奈地对视一眼。
得嘞,也别说旁的了,先安慰人吧。
陶氏推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顾永翰用手指拂过剑身,映出那张难得凝重的脸。
顾永翰被开门的声音惊动,连忙回过头。
陶氏柔声道:“夫君。”
顾永翰连忙将剑收入剑鞘,陶氏走过去,两人的手自然交握,顾永翰特意放柔了声音:“怎么这么晚都没睡?”
“我哪里睡得着……不光我,两个孩子也没睡呢。”
顾永翰一愣,陶氏已经拉着他走进了房间。
顾泽慕与顾清宁已经换了寝衣,两人十分不对付地坐在床的两端,听到响动,两人都一同看过来,顾永翰露出了平日的笑容:“你们也知道爹爹明日要出征,才这么晚都不睡吗?”
两个孩子自然都不答他的话,不过两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严肃表情,还是十分喜感的。
顾永翰“噗嗤”一笑,干脆坐到了床边,也不管顾泽慕听不听得懂,便道:“小子,你爹出征后,你就是家中的顶梁柱了,要孝顺祖母,照顾好娘亲和妹妹,不要让娘亲哭,另外,如果有人觊觎清宁,你就揍他……”
陶氏原本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但看着顾永翰这一本正经地跟个一岁的小娃娃嘱咐,又被逗得破涕为笑:“你这个当爹的真是,跟孩子瞎说什么呢!再说,泽慕这么小,他怎么可能听懂你的话?”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见顾泽慕板着一张小脸对着顾永翰郑重地点了点头。
顾永翰:“……”
说真的,他原本只是见陶氏又要哭了,才用这种方法来给她逗乐子,没想到在顾泽慕点头的那一瞬间,他竟然真的有一种对方和他定下承诺的感觉。顾永翰晃了晃头,再看过去,顾泽慕已经低下头接着折腾他的九连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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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轻笑一声:“长公主殿下这声表姐,我可担不起。”
乐平长公主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但随即便一脚将那婢女踢下了马车:“你这恶奴,仗着本公主对你宠爱,竟这般嚣张跋扈,败坏本公主的名声,还不速速向宜安郡主请罪!”
那婢女被她突然踢下来,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却连痛都不敢呼,急忙爬起来跪在朱氏面前不住地磕头:“奴婢该死,奴婢有眼不识泰山,求郡主饶了奴婢……”
朱氏紧锁着眉头,心中怒意更甚,分明是乐平嚣张跋扈在先,但这婢女的举动倒像是她得理不饶人一般了。
乐平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看着朱氏,脸上带着笑意,柔声地添油加醋:“表姐息怒,不要为了这样一个下奴气坏了身子……”
这边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柳氏和陶氏那边,柳氏也是听过乐平长公主的名声,对她很不待见,陶氏却想起了元嘉长公主,内心很是惊讶,分明都是长公主,怎么会差距这么大?
顾清宁更是震惊,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咄咄逼人的女子就是当年跟在她身后怯弱可怜的乐平,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泽慕却是冷冷地看着乐平,他当年虽然格外疼宠太子和元嘉,但对其他子女也并未苛待,且乐平丧母之后,担心她被人欺负,还多关照了一些。没想到如今尚在孝期内,她就穿红着绿,还如此嚣张跋扈,实在令他心寒。
乐平原本在和朱氏打机锋,忽然被一道冷冽的目光一刺,顿时打了个寒战。她猛然往旁边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可心里却蓦然生出了一股寒意,这目光实在是太像父皇了。这让她不敢再和朱氏争吵,不安地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匆匆钻进马车里,便让车夫离开了。
朱氏看着乐平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愕然,原本以为还要和乐平掰扯一阵子,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偃旗息鼓,简直不像是她的个性。
不过虽然这么想,她也没打算和在这里浪费时间,让车夫检查了一下马车,然后就叫上孩子们出发了。
顾清姝和顾泽浩也受了一点小惊吓,便不再嫌弃自家娘亲,而是紧紧地跟着柳氏上了她和陶氏那辆车。
马车一路开进了庄子里,庄头立刻带人出来见主家,这个庄子平日里给威国公府送新鲜瓜果,但因为景致普通,所以主家一直没有来过。
庄头知道主家要来之后,将这儿里里外外打扫地干干净净,还早早准备了不少新鲜的食材。
中午便是用这些食材做的午饭,几个孩子都吃的很欢。吃过饭,几个大人就要去午睡,孩子们精力旺盛,便由护卫带着去田间地头玩耍。
顾泽浩拉着顾泽慕在田垄上慢慢地走着,颇有大哥哥模样地带着他去抓蚱蜢,顾泽慕很不耐烦,却还是没有甩开顾泽浩的手,甚至看到顾泽浩有时候要摔倒了,还会伸手拉一下他。
几个女孩子则去摘野花,编了花环戴在头上,顾清薇看到了蝴蝶,又抛下了花环去追蝴蝶了,让跟在身后的嬷嬷追得要跑断了气。
到了这种地方,顾清宁似乎也放松下来,她就这么躺在草地上,看着碧蓝的天,感受着轻柔拂过的风,觉得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似乎很多年都未曾有过了。
比起奉长宁来说,她似乎更喜欢顾清宁这个身份,家庭和睦,父母恩爱,兄弟姐妹之间没有勾心斗角,是她从前一直渴望却从未得到的东西。
曾经的奉长宁,母亲早逝,为了保全自己和弟弟,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本性,将自己变成所有人眼中完美的大家闺秀,后来入了宫,也依然摆脱不了虚情假意和明争暗斗。
这么多年,她早就累了,如今有幸重活一遍,却没想到老天会给她这样一份大礼,让她觉得每一天都如此轻松快乐,能活成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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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出来,柳氏大发慈悲没有给他们布置作业,几个孩子简直就像玩疯了一般,不过几天时间,都仿佛晒黑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