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男人先一步阻止。
他手扶门框,以蛮横的姿态,不顾少女反对,径直踏进了门槛。
环顾四周,但见院落的布置一如从前简朴,那棵樱花树积了霜雪,在檐下灯盏的映衬下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他沉默着踏进里屋。
凤樱樱站在院子里,双手难堪地揉了揉裙摆,不知所措地跟了进去。
里屋点着炉子,倒也还算暖和。
绣架就在炉子旁边,上面搭着绣了一半的枕套,针线精致,鸳鸯交颈的图案栩栩如生。
李秀缘冷眼看着,余光扫了眼跟进来的姑娘。
只见她的十指,比从前要粗糙许多,隐隐可见结茧的针伤。
而她脸蛋上的竹鞭伤口尤其刺目。
不知所措的茫然姿态,莫名令他生气。
凤樱樱注意到他不善的目光,纠结半晌,才轻声道:“你,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走,我,我怕你夫人知道了,又责怪我。”
大晚上的,若是给卢金枝知晓小和尚来了她这里,怕是要活活扒下她一层皮!
可李秀缘丝毫不曾顾虑过她的感受。
他随手从绣架上扯过那只枕套,盯着上面刺绣精致的鸳鸯,嗤笑出声:“凤樱樱,你便只有这点儿出息吗?”
不明所以的话,满含嘲讽,令凤樱樱慢慢红了眼眶。
李秀缘瞥见她哭,又是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他攥紧枕套,又盯了眼她带伤的双手,冷声道:“从今往后,不许你再绣这些东西!”
凤樱樱越发茫然无措。
晶莹的泪珠子从眼睛里滚落,她抬袖擦了擦,哽咽道:“小和尚,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们了,你把枕套还给我好不好?你知道我没有旁的本事,我只能绣这些东西换银钱……你不让我绣东西,难道要我活活饿死吗?”
带着泪腔的话语,已然染上控诉。
李秀缘攥着枕套的手,忍不住收紧。
胸腔里,不耐烦的情绪越来越浓。
他,厌恶看见这个女人哭。
他盯着凤樱樱的眼泪,厉声道:“别哭了!”
一声厉喝,却叫凤樱樱的眼泪掉得更凶。
李秀缘越发焦躁,秀丽的剑眉深深皱起,最后,竟直接当着凤樱樱的面,把那件快要绣完的成品枕套给扔进了炉子里。
火舌一窜而起,不过眨眼,就将精致的缎面枕套给吞噬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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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廷晟起身,散漫地抖了抖大氅,“把你的心,好好放在朝堂上罢。整日里念着美色的男人,能成什么大事?”
说罢,身形犹如一捧缥缈黑烟,霎时消失在屋里。
卢鹤笙对着灯火,若非桌上还有一盏温茶,他都要误以为这个男人的出现,乃是一场幻觉。
他出神许久,才忽然想起萧廷晟刚刚的措辞。
他说,
废人?
什么废人?
男人掀开被褥,下意识望向自己的腿。
腿被包扎得严严实实。
他愣了许久,才想起魏化雨那充满力道的一棍子。
骨头粉碎的声音,依稀回响在耳畔。
他的腿骨彻底粉碎,他再也不可能如同从前那样走路……
面貌阴柔而略带点猥琐的男人,怔愣了许久之后,陡然发狂般把软枕、被褥等物尽数砸到地上。
他发狂了很久,却不见外间有人进来。
四周格外安静,仿佛与世隔绝。
他的眼泪顺着面颊滚落,挣扎着下床,却因为右腿受伤,而无力地跌倒在地。
正狼狈时,沉稳的脚步声,自廊外响起。
有人于沉黑无边的夜色中,提灯而来。
他推开门,铺天盖地的风雪从他背后席卷而来。
卢鹤笙无力地抬起头,看见来人身着一品带刀侍卫特制的细铠,腰悬宝剑,面容冷冽。
正是程承。
他看着,冷笑了声,“我道来者是谁,原来是程大人。我记得咱们似乎并无交情,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程承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据我的眼线回报,你和天香引,似乎有来往。”
“是又如何?”
“天香引深不可测,来历神秘。最关键的是,它的势力,十分强大。”
“你到底想说什么?”
程承薄凉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奇异的表情,“卢将军,想来,弄些炸药进京,于天香引而言,算不得什么难事吧?再过半月就是除夕,圣上有旨,今年除夕将于护城河畔的龙船上赏烟花。若到时候咱们利用炸药制作混乱,届时,你带走你心爱的美人,我抢走我所爱的女人,岂不是妙事一桩?”
程承三言两语地说出自己的计划。
可无论是他还是卢鹤笙,都知晓这计划听着简单,实则危险非凡。
卢鹤笙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