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转身,愤怒地盯向他。
男人仍旧噙着笑,目光里透出几分报复的快感,继而转身慢条斯理地离开。
他走后,沈妙言跪坐在地,忍不住抬手捂住面颊。
她强迫自己稳定心绪,过了许久才慢慢放下手。
却在这时,瞧见刚刚凤北寻站立过的地方,赫然残留着一枚叶片。
她伸手捡起那枚叶片,叶子呈现出金黄色,脉络分明,形状极为特殊。
她曾见过这种叶片的……
琥珀色瞳眸中现出一缕深思,少女的记忆逐渐飘忽。
数月前的初秋,凤百香曾约她去灵安寺上香。
后来凤百香偷鸡不成蚀把米,莲澈过来探望她,她与他共游灵安寺,行至后山时,那里生着一棵五百年的相思树。
其叶片,也是如此形状。
她想着,捏着叶柄转了转,下意识举目四望。
相府之中并没有什么参天大树,更遑论树冠可遮天蔽日的相思树。
那么,凤北寻是从什么地方,沾上这片相思树叶的?
少女沉吟片刻,目光再度落在树叶上。
初秋的那日傍晚,她清晰记得她和莲澈从相思树下路过,树上挂满了五十年前的红绸彩带,写满了有情人祈求圆满的情话。
后来有风拂过,把一条红丝带垂落在她面前。
那丝带上写着两句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落款是两个人的名字。
其中一个名字……
琥珀色瞳孔,瞬间骤缩!
其中一个名字,是赵无悔!
沈妙言似是窥破什么秘密般,捏着相思树叶的指尖忍不住地轻颤。
五十年的赵无悔只有二十岁,乃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那么,与他共同许下那两句诗的女人是……
君舒影唇角轻勾,嗅了嗅她身上的媚香,继而翻身把她压在太师椅上。
他双手撑着太师椅扶手,垂眸凝着这个千娇百媚、窈窕不可方物的女人,笑意柔柔:“若得不到她的心,得到她的人,也是极好的。赵媚,在我眼里,她就是比其他姑娘好,明白否?”
这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沈妙言全然没听。
她皱着眉尖,飞快就离开了这座院落。
五哥哥走火入魔,执念太深,着实令她畏惧。
她究竟要怎么办,才能让他解脱呢?
她独自走到花园里,在池塘边寻了块大石头坐下。
赵无悔的府邸简致端严,便是池塘边的一草一木一石,都是经过工匠精心修理过的。
她捡起一块稍扁的石头,使着巧劲儿扔进池面,却没能打出两朵水花儿。
正郁闷时,身后传来破风声,一块石头堪堪从她颊边掠过,跃入水面后,连环打出了三朵水花儿。
沈妙言回头,只见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人正负手而立。
他生得高大俊美,可惜面庞上赫然一道长长的伤疤,破坏了那份天然秀致的俊美,惟剩下浑身凉薄的狰狞。
“凤北寻?”
沈妙言下意识唤出这个名字。
凤北寻眼神薄凉,“难为皇后娘娘还记得我的名字。我凤家满门死尽,我可是尚还未感激娘娘。”
“感激”二字,被他加重音调,似是咬牙切齿。
沈妙言轻笑,“你爹和你妹妹们做了什么好事,还需要我一件件跟你细说吗?难道就只许他们害我,不许我害他们?凤北寻,天下唯有‘成王败寇’这一个道理,输了,就是输了。”
“成王败寇……”
凤北寻嗤笑,“等到镐京城破的那天,想来君天澜,也会成为北帝的阶下囚吧?彼时,不知沈姑娘还会在君天澜的面前,提起成王败寇这四个字否?”
“四哥不会输。”
凤北寻轻笑着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只是刚迈开步子,他微微侧目,又道:“忘了告诉沈姑娘,您想寻找的赵妩与君无极,已经死了。”
沈妙言一怔,抬起眼帘,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至于尸首,想来很快就会送到相府来……还新鲜着呢。”
男人笑意吟吟地说完,就背着手离开了。
沈妙言仍旧坐在大石头上,
塘风吹来,遍体生寒。
怎么会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