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厢房前的扶栏边,也学着沈妙言的模样凭栏站了,面无表情地继续饮酒。
“食荤、饮酒,你连着破了两项戒律,今后是不是还打算破杀戒,色戒?”沈妙言悠然开口。
秀缘仰头饮了一大口酒,正处于少年变声期的嗓音略有些沙哑,“我早已不是和尚,这些戒律于我而言,算得了什么?”
他冷声说着,偏头瞥向沈妙言,眼中俱是恨意,“凤樱樱待我虽还算不错,可你我却是生死仇寇。你毁掉灵安寺,还害我师父被皇上杀死在山林里,有生之年,我必然要把你也杀了,才能平息我的恨意。”
沈妙言盯着他,歪了歪头。
须臾,她缓步走到秀缘跟前,“是谁告诉你,老方丈是君天澜杀的?
“难道因为那个刀口像极了君天澜的苍龙刀,所以他就一定是君天澜杀的吗?须知,君天澜那人虽然不要脸,可他若真心想杀什么人,是绝对不会留下这般明显破绽的。
“枉你自诩聪明,怎的连这一点都想不到?还是说,你明明想到了却不愿意承认,只是为了把你的恨意,发泄到我的头上?”
少女素来甜糯糯的声音,此时已然染上冷意。
如同天山之巅的冰雪,清冷彻骨,透骨生寒。
她盯着秀缘渐渐难堪的脸色,琥珀色瞳孔中寒意更盛:“我不在乎你对我打什么主意,更不在乎你是否在策划着如何谋害我,我只告诉你一句,你若敢伤害樱樱,我决计不会放过你!”
她鲜少警告人。
可若是真正警告起来,气势也是很足的。
秀缘小脸绷紧,并不言语。
沈妙言盯着他看了片刻,才忽然一笑,伸手就去揉他的脑袋,“冯氏那般陷害你和凤樱樱,我想,你大约也不会放过她。好了,现在细细与我说,那冯氏与老管家有染的事儿,究竟是真是假。”
秀缘的脑袋上,头发只长了一寸,摸起来毛茸茸的,手感甚是不错。
沈妙言仗着自己年纪大、个子高,揉着好玩儿,却没瞧见秀缘早已恼羞成怒。
他从脸红到脖颈,一把推开沈妙言的手,后退几步,怒声道:“你休要这般靠近我,更不许摸我的脑袋!”
秀缘在佛寺时是个乖乖宝宝,听老方丈的话,从不主动招惹是非。
可他骨子里,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戾气。
旁人怎么说他,千百倍还回去就是了。
四周的百姓们哄然大笑,望向冯氏的目光纷纷变了味儿。
毕竟凤樱樱与秀缘看起来不过是孩子,孩子之间能有什么,这国公府夫人与管家有染这种事,议论起来才叫劲爆,才叫真正茶余饭后的谈资呢。
冯氏听着四周那不堪入耳的议论声,气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只当凤樱樱与秀缘是小孩儿,比凤妃夕好欺负,可没想到这个和尚出身的侍卫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最重要的是……
她忌惮地盯了眼秀缘,咽了口口水,什么也没说,灰溜溜就带着人奔进了府里。
……
冯氏白日里在府门口吃了大亏,没敢再为难沈妙言她们,只在自个儿院子里,对着凤百香掉眼泪。
凤百香躺在床榻里侧,面向墙壁,低低啜泣出声。
凤琼枝与凤百灵过来,对冯氏请过安,各自在闺房里落座。
凤琼枝呷了口茶,“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你们再哭也没用。”
“不是你,你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凤百香猛然坐起身瞪向凤琼枝,“凤妃夕那个小贱人,我定然饶不了她!”
“又不是我把你害成这样,你对我说话这么凶作甚?”凤琼枝不悦。
凤百香敛去激动的情绪,平静了会儿,眼前忽然一亮,“对了,那日在静安寺后山,我看见凤妃夕与一个男人说话!好似是说什么……什么绝不和离。”
母女三人听着,面面相觑。
凤琼枝仔细想了会儿,轻声道:“你们说,凤妃夕她在外面这么多年,是不是已经与人成亲了?”
“甚有可能。”凤百灵点头,“兴许她嫁了个穷人,但她如今被咱们重新收回府做小姐,所以就不愿意再认那个穷人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