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8章 初遇君天澜(上)

它们在枝头挤挤攘攘,圆滚滚的山雀蹦跶期间,惹得花瓣纷纷扬扬地抖落,如同下了一阵红花雨。

沈妙言颇为惊喜这棵树,伸手折了一朵小绒花在掌心把玩。

正是晌午,春日里的阳光透着散漫,叫人分外困倦。

沈妙言打了哈欠,轻手轻脚地爬上这棵花树,寻了根舒服的枝桠,惬意地躺了上去。

“春困啊……在花枝间睡一觉,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她呢喃着,逐渐进入梦乡。

点点春阳带着暖意,被轻风拂拭在她的面颊上。

淡粉色大袖垂落,与云般柔软轻盈的铃木花几乎融为一色。

就在这时,身着一袭墨金常服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了树下。

男人凤目威严,周身气势清贵摄人。

不是君天澜,又是谁。

韩棠之一身劲装跟在他身后,低声道:“皇上,清晨万鸟朝凰的奇景,的确是出现在凤国公府上空无疑。周围的百姓都看见有凤来仪,围着这座府邸徘徊。那鸟儿羽翼上有光,大约不是凡鸟。”

君天澜捻着指间的墨玉扳指,英俊的面庞无一丝表情。

半晌后,他开口,嗓音宛如浸润了寒霜,“凤国公一系的朝臣,已经向朕上奏,有凤来仪乃是吉兆,所以该册立凤府的女儿为后。棠之认为呢?”

韩棠之垂眸,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沈妙言的身影。

那个女孩儿,为了皇上,义无反顾地跳进了岩浆。

可是皇上如今……

也不知是怎么了。

他思索着,心中不免对沈妙言起了几分怜惜,轻声道:“此事牵连重大,臣以为,还应当再观察观察……”

君天澜轻笑,“棠之,这可真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臣有罪。”

君天澜抬手,韩棠之立即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四周便只剩下君天澜一人。

他独立花间,目视虚空,不知在想什么。

沈妙言原本正在浅眠,刚刚被韩棠之的声音吵醒,睁开眼,趴在树枝上朝下方张望,就看见了那个男人。

他身姿高大,春阳把细碎花影投落在他宽大的本黑色织金大氅上,倒是多出了几分柔情。

墨金盘龙发冠束发,他的脸棱角分明,分外英俊。

与她脑海中渐渐模糊的那个人,逐渐重合。

沈妙言在这一刻,脑子忽然一热,随手摘了朵小绒花,朝他脑袋扔去。

以后大约会很甜了。

沈妙言笑了笑,屈膝称谢,才又带着麦若和绿芒朝后院而去。

庭院深深。

花厅门口,槅扇大开。

春阳洒落在檐下,厅内光线分外明亮。

守在门外的侍女远远见沈妙言从游廊上绕过来,忙进了花厅,向冯氏禀报。

冯氏正是凤国公的夫人,生得面容姣好,即便三十多岁的年纪了,看上去却仍旧透着妩媚。

她手边还坐着两个姑娘,正是她的亲生女儿,在府中排行老三、老四的凤百香与凤百灵。

沈妙言踏进门槛,目光扫视过上座的人。

她如今的阅历,比起一般深宅妇人要丰富得多。

也因此,她一眼看去,便觉这冯氏精明有余,智慧不足。

她笑了笑,微微行了个福身礼,“夫人。”

冯氏正吃着茶,眯起眼睛打量起她,只觉多年不见,这凤妃夕虽然容貌依旧丑陋,可周身气度却莫名凛贵起来。

尽管她坐着,凤妃夕站着,可是目光接触之间,对方的目光仿佛是带着上位者的审视,令她浑身不舒服。

她放下茶盏,冷冷道:“果然在外面呆久了,这礼仪也忘得一干二净。妃夕头一次回府,该对我行跪拜礼,才算是敬重。你这般不懂事,若是传到江夫人耳朵里,人家怕是不想要你做儿媳妇了。”

沈妙言垂眸轻笑,“礼仪?我是正经的嫡女,姨母不过是个继室填房,果真经得起我的跪拜吗?怕是要折寿吧?”

“你——”冯氏气急,妩媚的脸儿瞬间扭曲狰狞。

旁边坐着的凤百灵推了推她的手,眼睛里满是渴望。

冯氏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很快恢复正常,淡淡道:“听说,你刚刚送穆王殿下出府?穆王殿下还说喜欢你?”

沈妙言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扫视过凤百灵。

这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生得杏眼桃腮,一双水润眼眸带着几分焦急与妒忌,似是在等待她的答案。

她微微一笑,“是啊,穆王殿下说喜欢我,我都拒绝了,他还不依不饶的,真叫我烦恼。”

凤百灵的脸有瞬间扭曲,很快端起茶盏装作喝茶,只那双手却还在轻颤,显然是又妒又气。

而冯氏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漫不经心地拢了拢宽袖,“你这般轻浮,若是传到江夫人耳朵里,人家更加不会喜欢你。这门亲事,你到底还想不想要了?”

江家指的正是江义海家。

当年江义海是刑部尚书,韩棠之劝他投靠君天澜,许诺事成之后给他三公之位。

如今君天澜登基为帝,果然依约,封他做了当朝太师。

江家一时煊赫,乃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家族。

江义海膝下有一子一女,长子名为江堆雪,女儿名为江梅枝。

凤妃夕的嫡亲母亲,与江义海的妻子是手帕交,江堆雪与凤妃夕的婚事从小就订下了,只等着凤妃夕及笄后迎娶过门。

从前江家普通,冯氏没把这门亲事放在眼里,可如今人家是当朝太师,江堆雪又俊秀聪慧,颇得圣心,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这门婚事,她自然要眼红。

她用余光瞥了眼三女儿凤百香,只见凤百香正眉目含春,显然是喜欢江堆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