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漆黑的丹凤眼,隐隐有暗红光芒闪烁。
……
魏国使团要在北幕待上几日。
千金迫不及待地收拾了换洗衣物,打算去跟爹爹睡。
然而幕昔年却在她临出门时,箍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小家伙板着一张俊脸,正经道:“魏千金,你知不知道你多大了?怎么还要跟你爹爹睡在一块儿?”
魏千金背着小包袱,怀里揣着一兜白面烙饼,手里还捧着个咬了一半的,闻言,轻声道:“我五岁了……五岁不可以和爹爹一起睡吗?”
“不可以。”幕昔年一本正经地教她,“你已经是大姑娘,要学会自己睡觉。”
魏千金犹豫良久,反驳道:“可是从前太子殿下也总与我睡一个被窝,如何就可以呢?”
幕昔年没料到她竟也有伶牙俐齿的时候,默了片刻,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进暖殿中,声音稚嫩却霸道:“总之,你就是不能和别的男人睡觉!”
两个小家伙争论睡觉问题时,君舒影独坐在雕栏上,独对园中溯雪,一双丹凤眼猩红湿润,正不停仰头灌酒。
酒香味浓烈醇香,他终于饮尽那一坛酒,把酒坛子砸碎在廊外,起身踉踉跄跄朝皇宫里一座偏僻幽雅的宫殿而去。
宫殿的三重檐角下缀着淡色风灯,映亮了漫天风雪。
他推开拦在殿门外的婢女,径直闯了进去。
内殿里熏着淡淡佛香,一名二十余岁的女子跪坐在蒲团上,正仰头望着香案上供奉的佛像。
君舒影撩开厚毡闯进来,猩红的凤眸扫视过香案上那慈眉善目的佛像,笑得嘲讽:“北灵歌,你在这里吃斋念佛这么多年,难道佛祖就会感念你的善念,让你的亲人重新活过来吗?”
此女正是当初北狄的公主,被秦熙抓到镐京城的北灵歌。
后来君舒影为了拉拢北狄,迎娶她做了侧妃。
如今北幕立国,她拒绝封妃,只是安静地待在这里,怀念她的父兄与姐妹。
北灵歌回头,瞳眸清澈如水,“皇上,天下纷杂、恩怨无穷,唯有皈依佛门吟诵佛经,才能给我一个清明的世界。”
君舒影挥手,“我不管你这些!我只问你,当年北狄皇族所藏蛊毒,可是在你这儿?”
她晃了晃杯中暖酒。
她知晓北帝对沈姐姐的喜欢丝毫不亚于大周皇帝,他绝不是见异思迁的男人。
既然刚刚那个女人能叫北帝如此用心宠溺,那么有没有可能……
她,就是沈姐姐?!
柳依依曾投靠过元辰,见识过许多常人没有见识过的阴阳秘法。
因此死后重生对她而言,着实算不得什么惊奇之事。
她呷了口茶,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不禁掠过重重算计。
沈妙言被君舒影带到御花园。
两人走到长而蜿蜒的游廊里,女孩儿肩上裹着男人的本黑色织锦斗篷。
那斗篷很有些长,她穿着拖了地,像是小孩儿偷偷穿了大人的衣裳。
她望着廊外簌簌而落的白雪,伸手接了几片,淡淡道:“我不打算找柳依依说元辰的事儿,总归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而当时,她一直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提醒我远离君天澜,远离西郡。”
君舒影不声不响地陪着她,凤眸中清晰倒映出她嫩白精致的侧脸。
空气中弥漫着冷梅和雪花的甘甜。
北风骤起,他突然伸出长臂,把身侧的小姑娘捞进怀中。
“你做什么?!”沈妙言挣了下。
男人眉眼弯弯,“怕你冻着。”
“我不冷,你松开!”
“我冷,成不?”
沈妙言哑口无言。
男人轻笑着为她拂拭去鬓角的绒雪,“妙妙,过去的一切,就让它随风而逝好了。你瞧,现在天山一色、大地茫茫,可咱们两个却能相依偎在游廊里赏雪,当真是岁月静好。若能从此相守,守得一世太平,岂不是两生欢喜?”
他的指尖带着暖意。
从沈妙言鬓角和眉间掠过时,留下一串浅浅的暖意。
沈妙言垂眸,微微侧首,避开了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