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轻轻握住她的手,算是抚慰。
众人走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稍作休整。
这里枯树众多,俱都没了叶片,以一种亘古沉静的姿态,静静仰望苍穹。
君舒影折了些枝桠,在地上生起一堆篝火。
“我的鞋还有些湿,得烤烤。”沈妙言说着,脱下绣花鞋,仔细对着火焰烤干上面的水分。
徐思娇忙凑了过来,“我也是呢,黏糊糊的可难受了。”
沈妙言看向王静姝,好心道:“静姝,快过来烤一烤,着凉了就不好了。”
王静姝笑得温婉,应了声“嗳”,也坐了过去。
徐思娇好奇地盯向她的双脚,随即撇嘴,“亏你出身书香世家,居然还穿花样这般老土的绣花鞋!”
沈妙言闻言看去,那是一双鹅黄色绣花鞋,鞋头圆圆,两边绣着鸳鸯。
她调笑道:“静姝大约是想嫁人了?”
王静姝红了脸,只腼腆地低头不语。
众人休整了会儿,沈妙言揉了揉肚子,说是想如厕。
她起身,随手指向一个方向:“我就去那里,很快就回来,你们不许偷看啊!”
说着,不等他们说话,拎着裙摆,火急火燎地奔了出去。
她对于其他人的人品还是很有信心的,唯有连澈,叫她很是不放心。
于是她忍不住又走远了些。
好在四周都是磷火,加上苍穹上的庞大水银山川,周围的光线也还算明亮。
她挑了一棵树,小心翼翼躲到树后。
正要卷起裙裾时,她却看见不远处立着数十块墓碑。
“能在这种乱葬岗一样的地方立碑,也不知是什么人啊……”
她呢喃着,好奇地走了过去。
那些墓碑上都刻有名字,全是“王”字开头。
“原来是静姝的家人……”
她同情地叹息一声。
她正寻思着要不要回去把静姝喊过来祭拜一下,目光却忽然顿住。
只见距离自己最近的这块墓碑上,赫然刻着,
王静姝,
三个字。
昏黄的暮色中,黑夜如期而至。
众人换回自己原本的装束,把徐沛牢牢绑缚在床上,又拿抹布堵了他的嘴,才悄然离开寝屋,往后园子而去。
后园子依旧寂静。
君天澜与君舒影化作虚影,穿梭过四周的花藤与参天古木之中。
窸窣声四起。
沈妙言仰起头,借着清透的月色,看见他们把潜伏在花丛阴影里的暗卫,尽数屠戮。
那些暗卫只觉风声四起,尚未回过神,一只手就牢牢捂住了他们的嘴!
下一瞬,雪亮的长刀从脖颈前划过,轻易就取了他们的性命!
等到沈妙言带着连澈等人行至水井旁,后园子的所有守卫也都被那两人给放倒。
他们掠至水井旁,仔细打量起这口井来。
沈妙言分析道:“凤北寻既是在徐冬荣身边长大,他必然知道这里的秘密。他说这水井中藏着咱们要找的东西,必然就是真的有。”
连澈挑眉,“他曾诬陷姐姐杀害徐冬荣,这种人,如何就能相信了?”
沈妙言用手指捏了捏垂落在胸口的小辫子,“我直觉他不会骗我。”
君舒影望向君天澜,“你觉得呢?”
君天澜面无表情,已经开始将外裳脱下打包。
他收拾好,从袖管中取出一根羽毛,“我先下去看看,若里面果真暗藏玄机,我会把这根羽毛灌满内力,让它浮上井口,以此作为暗号。你们看见它,就可以下水了。”
众人点点头。
君天澜一手撑在井壁上,正要跳下去,沈妙言忽然喊了句“四哥”。
她奔过去,紧紧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身。
细嫩的面颊轻轻蹭过他的胸口,她软声道:“四哥,你一定要小心。”
男人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义无反顾地跳进了井口。
沈妙言紧张地站在井壁边,眼看着水面的涟漪一圈圈平静下来,心脏却跳得越发快。
君舒影站在一丛野花边,注视着他们刚刚分别时的缠绵,漆黑的丹凤眼中,不自觉地晃过浅浅的红晕。
他抬手抚了抚心口。
胸腔里,沉睡了二十多年的野兽自从醒来后,就没有停止过咆哮。
他盯向那道窈窕纤瘦的背影。
虽然与君天澜约好了公平追求妙妙,可这世上的所有情事,何来公平一说?
从一开始,他与君天澜所处的位置,就是不公平的啊!
这场比试,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想着,随手掐了朵野花,沉默着在掌心把它碾作齑粉。
连澈始终站在沈妙言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