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他轻声道:“她是薛相的孙女,与我有口头婚约,我父皇还未曾正式赐婚。”
沈妙言抿了抿唇瓣,“所以,你要娶她?”
君天澜沉默。
良久后,他在小姑娘等待的目光里,淡淡道:“你知道我是大周的皇子,也该知道我和兄长,俱都处境艰难。这天下该是我兄长的,为了他能顺利登基,拉拢权臣是必须的。”
女孩儿眼中的那抹热切,渐渐冷却下去。
她轻声道:“那……我呢?”
被他占了清白身子的她呢?!
“若你愿意,等局势安定下来,我许你侧妃之位。”
“君天澜,我爹爹也曾是楚国权臣,我沈妙言,不做妾的。”
她并未告诉他,她怀孕之事。
她不想用孩子来逼他。
君天澜垂眸,始终无言以对。
他是很喜欢她,也愿意照顾她一生一世。
可窃国之战已经打响,他们的生存尚且艰难,他又如何能保证,一定能给她正妃之位呢?
半晌后,他轻轻替她捋开额发,望着她稚嫩如孩童的面庞,温声轻哄:“只要我宠着你,正妃与侧妃,又有什么不同?更何况,薛姑娘并未作出丝毫对不起我的事,甚至千里迢迢前来助我,我又怎能忍心毁掉与她的婚约?她见多识广,你没事儿与她说说话,定会喜欢她的。”
晶莹的泪珠溢出眼眶,沈妙言猛然大哭起来。
她推搡着君天澜,哭得歇斯底里,“你走开!你走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呜呜呜……”
君天澜被她推开,蹙眉盯着大哭不止的小姑娘,终是无话可说地离开。
他站在月门外,背对着垂落的棉帘,低头轻抚着指间的墨玉扳指。
朝堂上的局势势同水火,正是关键时期。
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安抚她。
……
翌日,晌午。
拂衣和添香见沈妙言还未起床,于是一同进了东隔间。
只见东隔间里被褥折叠整齐,床头的红木小箱和一些换洗衣物,却不见了踪影。
似是听见他进来的脚步声,她抬头,朝他笑了笑。
却,
比哭还难看。
他握了握拳,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道:“我会负责的。”
“我相信你。”
小姑娘轻轻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很信任他的。
信任他会好好保护她,信任他将来会娶她。
……
朝堂之争还在继续,有君天烬的加入,局势的天平正迅速朝君天澜这边倾斜。
沈妙言比从前安静许多,每日里坐在屋檐下,看庭院里的花开花落,乖巧等待她的男人下朝回家。
添香每日里依旧炖好喝的补汤给她,可不知为何,她的个子却没怎么再长。
她梳着妇人发髻,可那张脸却稚嫩圆润,小孩子似的。
她的容貌原本该渐渐长开的,可是并没有。
像是枝头被强行采摘下的花骨朵,虽然依旧艳丽好看,但是却永远不会再灿烂盛放。
一个多月后,添香见她没胃口,于是特意做了鲜滑的鱼羹给她吃,可沈妙言吃了两口,嗓子口就涌上一股浓浓的恶心感。
她捂住嘴冲到西房,吐了半刻钟,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添香紧张地站在门外,“小姐是怎么了,那鱼羹我尝过了,挺鲜美的,不难吃啊……”
拂衣比她稳重些,蹙眉道:“莫不是……有了?”
话音落地,三人俱都一愣。
沈妙言小脸苍白,魂不守舍地回到花厅,素问替她细细诊过脉,面色十分凝重。
“小姐怎么了呀?”添香紧张问道。
素问抿了抿唇瓣,轻声道:“小姐有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宛如惊雷。
沈妙言还没及笄,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听见这话,眼泪猛然涌出眼眶,一颗颗顺着粉腮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