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宽袖遮到了指尖,不曾被人发现异样。
君天澜冷声吩咐道:“看看那药有无问题。”
顾湘湘立即恭敬地把白瓷小碗端给老太医察看。
沈妙言垂眸,状似不经意道:“四哥就这么不信我?”
君天澜嗓音低沉清冷:“朕实在找不到一个信你的理由。”
“四哥这一察,无论那药碗中有没有毒,咱们的关系,就像是冰面上插进木块,再无缓和余地。”
“朕不能拿钦原的性命开玩笑。”
话已至此,沈妙言知道说得越多,暴露越多。
她徐徐放下茶盏,余光落在雕窗上,暗自计算从君天澜手中逃脱的概率能有多大。
那名老先生仔细地检查过那碗药,最后神色微凛,转向君天澜,拱手道:“皇上!”
沈妙言的脚尖,已然微微从罗裙底下探出。
前门有夜凛他们把守,她若要逃,只能走窗户。
禅院后面,再跑一段距离,就是后山。
若能逃到山中,兴许能躲过君天澜。
君天澜冷冷道:“如何?”
老太医抚了抚胡须,认真道:“这药……”
沈妙言掌心,已有细汗渗出。
明明是初春的寒夜,可她就连额角与脊背,都不觉沁出冷汗,将主腰都给沁湿了。
只因为君天澜,实在是太过可怕。
“这药无毒!”
那老太医表情舒缓,似是为了证明果真无毒,还专门拿调羹,舀了一勺含进嘴里。
沈妙言的瞳孔微微缩起,目光带着一丝探寻,从老先生含笑的眉宇间扫过。
而君天澜显然是松了口气,望了眼沈妙言,淡淡道:“湘湘,服侍你兄长用药。”
顾湘湘似乎颇有些遗憾,然而毕竟现在救回兄长比较重要,于是端起白瓷小碗,坐到床榻边,仔细地给昏迷不醒的顾钦原喂药。
白清觉很快起身,唤了个小僧弥领路,亲自去小厨房给顾钦原煎药。
打扫小厨房的正是秀缘。
他拿着抹布,很认真地把陶罐、桌子等都擦拭干净。
凤樱樱一边啃竹笋,一边站在旁边瞅他。
只见他干完活儿,走到白清觉跟前,认真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此处污垢已然清理完毕,施主可以煎药了。贫僧就在院子里守着,施主若有吩咐,唤一声秀缘即可。”
“多谢。”
白清觉回了他一个佛门礼节,便开始煎药。
秀缘抬步往外走,凤樱樱蹦蹦跳跳地跟在他后面,“小和尚,咱们去老方丈园子里挖笋子,好不好?”
“不好。”
“那咱们去山下买糖葫芦好不好?我今儿卖笋子,得了好多铜板呢!”
“不好。”
“那你想做什么?我陪你呀!”
秀缘在庭院里挑了处干净的石头,盘膝坐上去,从兜里掏出本破烂的《论语》翻看起来。
凤樱樱嘟嘴,在他对面盘膝坐了,双手托腮,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瞅他。
而白清觉口中“掀风作浪”之人,正慢条斯理地朝这边而来。
山间的风有些大,把她的发丝都弄得略微凌乱。
她抬手勾起一缕乱发到耳后,好奇地打量了眼庭院里相对而坐的两尊“门神”,淡然地拾阶进了屋里。
白清觉见来的人是她,忙道:“来的正好,快过来搭把手。”
“哦。”
沈妙言神色复杂地扫了眼那嘟嘟冒泡的药罐。
她好好的计划,都被姐夫给毁了。
知晓他医术好,也不必这般跟自己对着来啊。
她暗暗撇了撇嘴,很快敛去眼底的算计,去给白清觉磨药材。
药物煎好已是入夜。
白清觉要去小解,于是让沈妙言把药端去给顾钦原。
沈妙言盯着案台上那碗黑褐色的滚热药汤,半晌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