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小姐继续往前走。”侍女清脆温柔的声音就在正前方。
沈妙言握住谢陶的小手,虽然也挺害怕四周的黑暗,可还是鼓起勇气,循着那声音往前走。
走了约莫三四十步,便到了小巷尽头。
一座绿铜门环石门立在眼前,门下挂着两盏红绉纱灯笼,上书着“喜”字。
守在石门前的侍女笑吟吟推开门。
视野陡然开阔。
只见石门外,那远处的漆黑山峦在月色中起伏不定,滔滔不绝的河川从不远处呼啸而过,扑面的风,都透着河水独有的潮腥味儿。
而最吸引人的,却是那一幢十八层高楼!
木制的高楼,在黑暗中灯火通明,每一层的檐下,都挂着红灯笼,正随着夜风摇曳生辉。
雕栏朱檐,簪花浮露,仿佛仙宫。
无数贵女公子行走在其中,远远看去,鬓影衣香,宛若神仙也似。
异香遍地,将这普通的芦苇河滩,也给染上了几分仙气。
“花好月圆”四个金字大招牌,在茫茫夜色中熠熠生辉,格外抢眼。
此情此景,壮丽至极。
十六名侍女抬来一顶鎏金软轿,软轿下垂着无数珍珠串成的流苏,奢华至极。
为首的侍女,恭敬地请谢陶上轿。
谢陶惊恐不已,只觉得这画面宛如那狐妖娶亲也似,华丽得不似人间。
她下意识地望向沈妙言,却见身边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沈妙言的踪影!
“夫人请上轿。”为首的侍女又含笑提醒。
谢陶咽了口口水,呆呆坐进了那座喜轿。
而沈妙言被人捂着嘴拖到黑暗处,眼睁睁望着谢陶消失在视线中,才忍不住拿胳膊肘狠狠捅了下背后的人,“放开!”
君天澜松开桎梏住她的手。
沈妙言喘息着,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人正在芦苇深处。
四周鸦雀无声,只剩下鞭炮噼里啪啦作响。
眼见着众人傻了眼,最后还是沈妙言上前,把谢陶扶起来,“正所谓‘碎碎平安’,这大喜的日子,瓷器碎了,乃是大喜的吉兆呢!”
众人忙附和起来,个个儿腆着脸哈哈大笑。
沈妙言把谢陶的喜帕和嫁衣稍作整理,递给张祁云一个眼神。
张祁云羞窘不已,看见她的眼神,忙上前握住红绸一端。
四周的锣鼓声重又响起,张祁云牵着谢陶,慢慢往府门前的台阶上走。
谢容景满脸欣慰,高唱道:“跨火盆——”
谢陶半低着头,透过喜帕下方的空隙,瞧见门槛外果然摆着个火盆。
她稳了稳心神,小心翼翼地跨了过去。
谁知红绸另一端,张祁云那厮有点儿激动,唇角含笑目视前方,只傻愣愣地往前走,压根儿忘了等她。
他走到前面去了,红绸一扯,谢陶猝不及防,脚下被火盆绊住,猛然往前栽倒!
一盆炭火皆被撞翻,好在谢陶及时往旁边一滚,到底没被烫伤。
然而那层层叠叠绣凤穿牡丹的嫁衣上,却被溅起的火星子烧出了不少洞。
“陶陶!”张祁云大惊,回头就来扶她。
沈妙言先一步扶起谢陶,瞪了眼今日屡出差错的新郎官,面上却是笑吟吟的圆场:“火烧嫁衣,可见新娘子将来是要红红火火,大吉大利的!”
说着,生怕张祁云又出错,亲自扶着谢陶,往喜堂而去。
好容易拜完堂,沈妙言又亲自把谢陶送到新房。
因为张家子嗣单薄,长辈之中也没有能镇得住场子的女人,所以由君无极的母妃、张祁云的亲姑母张太妃亲自出面,招待女眷。
男宾那边,君无极陪着张祁云,一桌一桌地敬酒。
花容战是根不折不扣的“搅屎棍”,在西南那鸟不生蛋的旮旯蹲了多年,早就受够了,因此回到镐京之后,可谓是哪儿热闹往哪儿凑。
他拉了七八个纨绔,抢着过来给张祁云灌酒。
君无极无法,为了自个儿表弟今晚的洞房花烛,只能舍命陪君子,不停替他代酒。
此时,新房内。
谢陶一把扯下喜帕,漂亮精致的娃娃脸皱成一团:“妙妙,我好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