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人端坐着,其中为首的一名书生正色道:“陈兄此话差矣。我等不过是新科进士,怎能随意过问皇上的私事?更何况,陈兄如此大张旗鼓地要求皇上处决那位姑娘,颇有威胁皇上之意,着实不该是一名臣子应该做的。此外,那位姑娘乃是太子生母,我听闻她德才兼备,在她的治下,魏国极为繁华富庶,并非你口中祸国殃民的妖女。”
他一番话有理有据,直叫陈青书面庞涨得通红。
陈青书握紧拳头,冷冷道:“你不过是怕皇上怪罪下来,丢了这进士的头衔!哼,自私自利之人,怎配坐在这琼林宴上?!若我将来做高官,必定要把你这种自命清高的人赶出朝堂!”
其他进士,也纷纷跟着他指责起那四名进士来。
文人的唾沫,最是可怕。
陈青书瞧着那四人闭嘴不语,不觉得意到了极点,振臂呼道:“诸位同僚,咱们不必管这四个狼心狗肺之人,咱们带上请愿书,去找皇上!”
其他人纷纷响应,兴奋地随着他往高楼处走。
谁知还没走上几步,一队训练有素的禁卫军,就把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陈青书一愣,挺起胸膛,冷声训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可知我是谁?!”
连澈不紧不慢地从树荫里踏出来。
他抬眸,如俯视蝼蚁般,瞥了眼陈青书和其他文人,目光又落在那长长的请愿纸笺上,尾音慵懒:“都签好名字了?”
“不错!你待如何?!”陈青书看不惯他。
连澈低笑一声,旋即满脸狠光,冷喝道:“按照请愿书上的名字,把这群人全部抓起来!”
禁卫军毫不迟疑地行动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那四十六名新科进士,全部被驱赶在一块儿,无比狼狈地蹲在地上,四周站满了禁卫军,不许他们任何人站起来。
陈青书气得脸都白了,“天子眼皮子底下,你可是要造反?!你可知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连澈眸光讽刺而冰冷,在手下搬来的大椅上坐了,翘起二郎腿,“尔等涉嫌科场舞弊,本侍卫长奉旨捉拿你们。在事情水落石出前,你们就蹲在这里罢。”
“你——”陈青书气急,忍不住地咬牙切齿,“等镇国公过来,有你好看的!”
高楼之上,沈妙言双手托腮,“咱们现在可要过去?”
“不急,等那只老狐狸过来。”君天澜品着一盅酒,狭长凤眸里满是清冷。
两人没等上多久,琼林苑中便传来了动静。
只见大理石小路尽头,徐政德身着官袍,携着两名白发白须的老者,正缓步而来。
四周有其他官员赶过来赴宴,尚未注意到琼林宴那边的动静,正好遇上徐政德,忙拱手恭维:“听闻新科进士们,联名上书,要求皇上立徐贤妃为后。哈哈哈,下官先恭喜国公爷,荣升国丈!”
徐政德抚须而笑,左臂虽空荡荡的,然而满脸的红光却挡也挡不住。
其他官员也纷纷聚拢过来,跟着恭维起徐政德来。
连他身后那名白发老者,也笑眯眯地拱手:“国公爷有个好女儿,德才兼备,她不做皇后,这世上谁还能有资格当皇后?老朽也提前称呼国公爷一声国丈爷了!”
他正是南阳书院的山长,与东阳书院的岳山长一样出名,一样桃李满天下。
“洛山长这礼,本官可受不起!”徐政德含笑,亲自扶住他的手,“都是那群后生小子闹着玩儿,我家娇娇顽劣不堪,哪配做皇后?说起来,还是沈姑娘才貌双全,堪为天下女子表率啊!”
他这自谦的话说完,立即引来大片反对之声。
众多官员闹哄哄的,一边走一边怒声数落起沈妙言的种种罪状来。
徐政德摇首,嘴上不停说着“没有的事儿”、“本官瞧着,她还算是个好的”,然而眼睛里,却噙着难以遮掩的浅浅笑意。
众人来到琼林宴上,就看见坐在大椅上的连澈,以及被迫蹲在一起的众多新科进士。
笑谈与恭维之声,霎时止住。
徐政德盯向连澈,却见他翘着二郎腿,慵懒靠在椅背上,手里正慢条斯理地翻着那长长的万字请愿书。
他皱眉,冷喝道:“沈侍卫长是越发没有规矩了!这是在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