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掩袖大哭起来。
两个女人都在哭。
顾钦原头疼不已,望了眼怀中的人儿,又望了眼谢昭的肚子,最后还是把谢陶从他怀里拉出来,正色道:“昭儿有孕在身,心情会受到影响,便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也该忍着点儿。身为正室,你要拿出该有的气度。”
谢陶的泪水还悬在脸庞上,闻见此话,不觉呆愣住。
顾钦原朝谢昭伸出手,“府医说你胎像不稳,需得静养,跟我回昭华院。”
谢昭噘着嘴走到他跟前。
顾钦原抬袖给她擦去眼泪,才牵着她一道离开。
跨出门槛前,谢昭回头望了眼谢陶,唇角笑容挑衅而讽刺。
谢陶目送他们走远,眼见着她的钦原哥哥踏进了昭华院,立即捂着脸奔进内室,扑在床上嚎啕出声。
软软抱着小年糕进来,颇为同情地望着她,“小姐,依奴婢看,这事儿不怪昭姨娘,倒是怪顾相爷。这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的,不是个好东西。还是我家公子好,待人从来一心一意。”
这是在帮张祁云说话了。
谢陶却听而不闻。
此时的她,就宛如那陷进山雾之中的游人,看不见山雾外的大好河川,只能看见触手可及的一点东西。
并为了这点东西,与旁人争得头破血流。
然而太阳终究会东升,再浓厚的山雾,也终究会渐渐退去。
乾和宫。
君天澜隔了这么久,终于宿在了沈妙言的寝殿里。
已是深夜,他抱着沈妙言睡得香沉,可怀中的姑娘,却仍旧大睁着空洞美丽的双眼。
而另一边,顾府。
初心院中,两个大丫鬟坐在屋檐下,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她们两人正是谢昭派来给谢陶用的。
屋子里燃着一盆炭火,谢陶穿暖和的云碧色夹袄,正抱着毛色雪白干净的小猫逗弄。
一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走过来,手里还拎着精致食盒,眉眼弯弯地笑道:“小姐,奴婢去外面买了精细甜点,你应当欢喜吃的。”
炭火是张祁云从围墙那边扔进来的,小年糕是他抱过来的,连这唯一亲近的小丫鬟,也是他打发过来伺候的。
谢陶本欲拒绝,可这小丫鬟赖着不肯走,她没办法,只好从自己嫁妆里取了银票,绑上石头,从围墙扔到张祁云家里,算是酬谢他。
小丫鬟名唤软软,看上去人如其名,非常可爱柔软,和她一般好欺负的样子。
主仆俩围坐在火炉边,津津有味地吃起了点心。
府里大厨房派下来的吃食,实在无法下口,有好几次,那菜都像是从泔水里捞上来的般,别说是人,便是小年糕,也要嫌弃地躲远。
所以,谢陶才会请软软去府外买吃食进来。
主仆俩吃完这顿热乎甜点,软软抱着小年糕撸毛,谢陶跑到内室,蹲在自己的嫁妆箱笼前,小心翼翼打开,望着里面的东西直皱眉头。
她的嫁妆不多,她自己又不会打理,这些年来虽省吃俭用,可酬谢张大叔时,却花了许多银票。
再加上每日从外面买东西吃,这样坐吃山空,怕是很快就要把银票都花完了。
她宝贝似的捧起剩下的几张银票,数了三四遍,才叹口气,给放了回去。
正不知将来生计在何处时,软软在外面大呼:“小姐,昭姨娘来了!”
昭姨娘,正是谢昭了。
谢昭这些天春风得意,府中人谁敢说她是妾,都是要称一声小夫人的。
她今儿本是来寻谢陶的晦气,谁知还未张口,这脸生的小丫鬟,却张口就喊她“昭姨娘”!
美丽的面庞抽搐了下,她双手筒在兔毛手袖里,冷冷道:“你这丫鬟是何人,我怎的从未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