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后,韩棠之从外面进来,闻着扑面而来的满室酒香,无奈一笑:“端王爷,您在朝中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也就罢了,如今怎的,还撺掇着皇上行那荒唐之事?皇上一走,这朝中,又有的忙了。”
君无极捡起那只白玉酒壶,仰头灌了大口,笑容灿烂:“韩大人,本王生来就是一副菩萨心肠,最见不得爱恨情仇、悲欢离合这种事儿。这一生,能不错过,就不要错过。这辈子花了那么多年岁去喜欢的少年、去深爱的姑娘,下辈子未必能再遇见。更何况,人也未必会有下辈子。”
他说完,把白玉酒壶抛给韩棠之,欢欢喜喜地去云香楼找赵妩了。
韩棠之渐渐攥紧白玉酒壶,独对满室月光,瞳眸中变幻万千。
不知过了多久,他释怀一笑,饮尽壶中酒,转身去追君天澜。
千里之外,魏国燕京,圆月高悬。
沈妙言扮成寻常富家公子,摇着柄山水折扇,带着连澈去鬼市玩儿。
七星楼仍旧如往常般热闹非凡,她上楼找姬如雪说悄悄话,眼见着月上柳梢,告别在即,姬如雪分外不舍,拉着她的手软声道:“我近日研究了许多小孩儿喜欢的点心,真想做给小雨点吃。”
说着,一双善睐美眸还不忘悄悄望向坐在窗台上吞云吐雾的君天烬,巴巴儿地就盼着他答应。
沈妙言与姬如雪如今处得极好,也想带她去宫中小住几日,因此跟着巴巴儿地望向君天烬:“鬼帝大人……”
跪坐在蒲团上擦拭佩剑的连澈瞟了眼沈妙言,也跟着望向君天烬:“大哥,我会看好嫂子,不会叫她跑了的。”
“呵……”君天烬吐出一口烟雾,完美无瑕的面容隐在面具后,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既想去,那便去就是。”
姬如雪如蒙大赦,笑弯了一双眼,兴奋地捧着沈妙言的手:“你等着,我这就去收拾衣物!”
她跑走之后,沈妙言托腮望向君天烬,这厮是君天澜的双胞哥哥,却从未在她面前取下过面具,也不知他俩是不是果真生得一模一样……
若他和四哥正面相对,似乎还蛮好玩的。
君天澜接过他呈上来的信筒,从里面取出信笺,一目十行地扫过,如远山般的剑眉微不可察地蹙起。
信笺在他掌心化作齑粉,顺着指缝滑落。
他盯着虚空,声音是极致的冷漠,一个字一个字的,宛如从牙缝中蹦出来般:“她立皇夫了……她竟立皇夫了!她怎敢?!”
信中白纸黑字写得分明,说大魏女帝,立平北世子魏思城为皇夫,又册立十名大魏的世家公子为男妃,以充盈后宫。
“砰”一声巨响,君天澜的拳头重重砸到桌面。
上好的紫檀木龙案,立时碎裂成两半,在空气中扬起漫天尘灰,轰然倒地。
夜凉掀起眼皮扫了眼,轻声道:“卑职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说。”
夜凉拱手,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安排在大梁城里的探子还回报说,有人看见大魏的上将军、新近册封的昭雍王沈连澈,经常夜半时分出入女帝寝宫。除此之外,女帝还常常宿在那些男宠们的宫室中。”
他效忠的人是君天澜,自然对他毫无保留。
君天澜正摩挲着指间的墨玉扳指,闻言,拇指顿在那墨玉上,“备马备船,朕要亲自去一趟魏国。”
夜凉应了声是,转身立即去办。
君天澜偏头望向窗外的夏景,英俊的面庞上,泛着冷白光晕。
半晌后,他搁在扳指上的拇指缓慢挪开,那块极品墨玉扳指,已然碎裂成数瓣。
入夜之后,镐京城皇宫灯火通明。
建造在御花园的蘅芜苑中,却是暗沉沉一片,连半盏灯笼都未点。
身着墨黑绣金线盘龙锦袍的男人,拎着一壶酒,歪躺在竹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