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跃然纸上的自己的名字,只觉这三个字竟是从未有过的好看。
初夏的黄昏,夕阳从绿纱窗洒进来,一丛牡丹在窗外开得热烈。
微风吹动房中的珠帘,发出清脆的声响。
角落点着一炉檀香,从小兽嘴里吐出袅袅烟圈。
在这一瞬,魏长歌只觉心跳如雷,胸腔中涌出一种把身边姑娘揽入怀中狠狠疼爱的冲动。
半晌后,他终于压下那股悸动,哑声道:“教我。”
“嗯?”
魏长歌垂眸,忽然把她拉入怀中,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沈妙言瞳眸骤然放大,尚未来得及拒绝,魏长歌已经握住她的手,侧头在她耳畔呢喃:“手把手教我,如何书写我的名字。”
带着薄茧的大掌,轻轻覆在了沈妙言的手背上。
沈妙言猛地起身,退开数步远,琥珀色双眸盛着惶恐,宛如受到惊吓的小鹿。
魏长歌回过神,知晓自己吓到了她,不禁正色:“对不起……”
沈妙言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魏长歌独坐房中,捻了捻指尖,指尖上仿佛还残留着她手背细腻的触感,鼻尖似乎也还萦绕着她身上的幽香。
——
沈妙言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面无表情:“昔日威风凛凛的楚国相爷,沦落为伺候我的太监,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我如今……只想活下去。”韩叙之眼眶通红,仰头凝望沈妙言,眼泪不停滚落,“过去我是个混账,做过太多对不起你的事。若有可能,我愿意以后半辈子来弥补。”
沈妙言盯着他的眼睛,见他不似说谎,于是收回手,转身回到座位坐下,“我身边的确缺少可用之人。但韩叙之,你记住,我已不是过去的沈妙言。你既奉我为主,事事就得听我的。若有违背,我要你的命。”
她的声音很冷。
韩叙之却很开心,连声称是。
沈妙言让人给他在后院准备了间厢房,继而唤来管家,命他拿五百两银子出来,交给鹿儿的爹娘以作补偿。
吩咐完,她换了身梨花色的衣裳,去前院见魏长歌。
魏长歌正在书房中忙着废除奴隶制的事,听见小厮禀报说王妃想见他,于是把卷宗都扔到书案上,命小厮赶紧将人请进来。
沈妙言拎着个食盒进来,扫了眼堆积如山的桌案,慢慢把食盒里的糕点拿出来,“表哥操劳国事辛苦,我做了些点心,表哥尝尝。”
魏长歌应了声好,撩起后裾在桌案后坐了,好奇地品尝起沈妙言做的糕点。
沈妙言趁他吃东西的功夫,把韩叙之的事情说了一遍。
魏长歌不在意道:“既是妹妹的熟人,让他做内侍,会不会不妥?府中不缺银钱,让他在府里做个闲人,也是使得的。”
“我又不曾欠他什么,凭什么要白白花银子把他养在府里?”沈妙言轻笑,“表哥这主意才是不妥。”
魏长歌一双桃花眼眯起来,没再纠结韩叙之的事情,只赞道:“妹妹做的桃花酥甚是味美,若以后有空,不知可否多做些放在我书房?闲来无事吃上一块儿,也是极美的事。”
他面容英俊,说这话时透着一种岁月静好,令人莫名心安。
沈妙言心里暖暖,笑怪道:“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表哥想吃,我随时都能做给你吃。”
说着,瞥见他书案上乱七八糟、堆得如小山高的卷宗,起身走过去翻了翻,正色道:“奴隶制度在大魏延续了千年,如今一时间突然废去,阻力肯定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