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眯起桃花眼,细细扫过她的五官,总觉得面熟得紧。
有侍女送姜茶来,沈妙言捧了,瓷杯暖暖和和,她尝了一口,这姜茶泡制得可口,并没有意料中的辣。
魏国男人笑眯眯的,“好喝吗?”
少女抬起眼帘,对上那双略显深邃的桃花眼,下意识地低头望向姜茶,生怕他在里面放了东西,不敢再喝,将那杯姜茶放到矮几上。
“啧,小东西戒备心还挺强……”男人摩挲着下巴,轻佻的视线扫过她的全身,“你穿这大魏的衣裳,倒是挺合身……你是魏人?”
“我是楚国人。”沈妙言纠正他。
“楚国,”男人嗤笑一声,“蛮荒之地,岂能与大魏相提并论?罢了,你今夜开价多少?”
沈妙言懵了,“开价?”
“呵,你们中原的女人真有意思,这永津河上的画舫,大抵都是秦楼楚馆的船,而久闻中原的好女人最讲究避讳,你衣冠不整地从水里窜出来,不是来游河的妓子是什么?”男人挑着桃花眼,“从画舫上跳到河里,继而爬上恩客的船春宵一度,啧,倒是蛮有情调的。”
沈妙言被他羞得面颊通红,只觉这男人简直是脑补过度,实在气得不轻,冷冷甩下句“懒得跟你说”,便起身离开。
男人挑眉,惊诧地望向她从水面掠走的背影,这中原的妓子,还会轻功的?
他摩挲起下巴,桃花眼笑成了弯月,如此,似乎更有情调了?
他正要同对面的君舒影说道说道,定睛看去时,对面哪儿还有君舒影的人影!
“啧,这两人之间,有鬼啊!”
正感叹时,有侍女匆匆进来禀报:“王爷,郡主找来了!”
话音落地,身着华服的秀美女子踏进来,看到这个男人,急忙奔到他怀中,仰起头,可怜兮兮道:“表哥,你到这里看花灯,怎么也不与青青说一声?害得青青好找!”
魏长歌眼底掠过一抹厌恶,没搭理她。
沈青青将他抱得更紧些,“外祖母说了,等这次回魏国,咱们就成亲。表哥,咱们自幼就有婚约,你可要好好待我,不许偷偷找其他女人!”
君千弑耐着心挤到人群里面,跟着一起猜灯谜,然而他空有一身蛮力,脑子却并不算活络。
沈妙言望着他的背影,吃掉最后一口棉花糖,觉着这男人有点儿像小孩子,倒是可爱得紧。
正观望时,忽有莲花异香自鼻端飘过。
她寻着香味,偏过头,只见身着火红色绣莲纹劲装的少年,提一盏羊角流苏灯笼,从人群中一闪而过。
“连澈?”
她狐疑地歪了歪脑袋,下意识地跟上去。
少年的身影在人群中隐隐现现,沈妙言着急地拨开人群去追他,最后追到永津河边,只见河面乌压压全是画舫,丝竹管弦声此起彼伏,竟看不到他的人影了。
她踮着脚尖朝那些画舫中张望,没留神后面有人群挤过来,噗通一声,直接把她撞进了水里。
大冬天的落水,滋味儿自是不好受。
她在水中沉沉浮浮,明明会游水,却因猝不及防,小腿在水底下开始抽筋。
她呼喊着救命,然而远处却有一艘巨大的、灯火通明的画舫驶来,长欢街的几位花魁娘子披着轻纱在画舫高台上跳舞,伴着丝竹声和河岸边人群的喝彩,竟把她的呼救声盖了下去。
她连灌了好几口冷水,勉强支撑着游到一处画舫尾,哆哆嗦嗦地爬上去,还未反应过来,身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子。
她疼得倒吸口气,抬起头,面前站着的船夫身姿高大,目光冰冷地盯着她,“你是何人?”
她蹙眉,“落水之人。”
“这画舫不是你能待的地方,赶紧滚开!”船夫说着,抬起木浆,又要打她。
“来者是客,住手。”
画舫里面传来冷淡的声音,船夫立即毕恭毕敬地放下木浆。
沈妙言揉了揉小腿,直到不再那么疼,才蹙着眉尖走向画舫。
侍女撩起珠帘,她踏进去,只见里面布置得金碧辉煌,博古架上一应玉器古董俱全,墙壁上则挂满了各式前朝字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