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澜独自立在水榭中,阴沉狠戾的目光落在水上,戏台上的青衣花旦和小厮们吓了一跳,急忙收回好奇的视线,继续紧张地排练。
韩棠之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摇着把青竹折扇,认真道:“刚刚刑部传来消息,清平街暴民闹事的那宗案子,已经正式结案。殿下想要的线索,因为牢中那几名为首暴民的死亡,算是彻底断了。”
君天澜背对着他,缓缓转动墨玉扳指,面容冷峻,看不出在想什么。
水榭中一时陷入寂静。
韩棠之知晓自家殿下在这方面的直觉向来敏锐,可刑部的确从暴民口中撬不出其他线索,那桩暴动的案子,明面上看起来就是宣王引起,再无其他势力在里面推波助澜。
默了会儿,他又道:“慕情馆下面的地宫里,有一条密道直接通往十八层宝塔,所以他们才能避开刑部与大理寺的密探,干了这么多年掳掠少女的事。”
“密道?”
“是。”
墨玉扳指转动得越发快,君天澜沉吟良久,忽然道:“派人去查慕情馆和宝塔下方,是否还有其他密道。”
韩棠之怔了怔,随即意识到,君天澜是怀疑慕情馆这么多年积蓄的宝物,乃是通过密道偷运走的。
他含笑拱手,“臣遵旨。”
正要离开,君天澜又淡淡补充,“用太子府的暗卫。”
韩棠之脚步顿了顿,如果用太子府的暗卫,就意味着太子不打算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更不打算让宫中那位知晓。
若真顺着密道找到那些财富,也意味着,可以不必报到宫中,而是……
私吞。
温润年轻的面庞上,噙点浅笑,他在君天澜背后深深一拱手,立即去办。
另一边,沈妙言回到宣王府,随意冲了个凉水澡,就上床补她的午觉。
一觉睡醒已是黄昏。
小姑娘喝了两碗素问送进来的碧梗粥,又吃了几块儿莲子酥,拿起挂在墙上的圆月弯刀,兴致勃勃地去演武场练习刀法。
君舒影照例充当陪练,却不知哪根筋儿搭错了,没像平常那般放水,招招都透出狠厉。
沈妙言接过木盒打开来,里面摆着一沓厚实的银票。
红润的唇角挑起一道冷讽的弧度,“大少夫人是受顾钦原之托?”
王嘉月沉默。
沈妙言起身,将那木盒朝空中一挥,上百张银票洒落得满屋都是。
唇角的笑容渐渐敛去,她面无表情,望向那座木质屏风,冷冷吐出两个字:“小人!”
说罢,潇洒地转身离去。
王嘉月凝望她纤细却倔强的背影,秀美白净的脸上绽出无奈的笑,“钦原,是你看低了这个姑娘,还是借我之手,刻意拿银票羞辱她?”
身形纤瘦的公子从屏风后走出来,盯着远去的那道背影,不置可否。
他睚眦必报,表兄那夜被她如此戏弄,还被拉到大街上当做采花大盗对待……
表兄愿意纵容她,但并不代表他也能宽容她。
不回敬一二,他就不是顾钦原。
沈妙言顶着烈日走到水榭,见对面的戏台子已经搭了起来,几名青衣花旦模样的姑娘,正紧张地彩排着。
而君舒影在前院与顾家的几个年轻子侄吵了一架,又嫌弃顾府准备的厢房不够宽敞舒适,又挑剔人家准备的茶水不够好怀疑顾府的人慢待他,窝了一肚子气,正漫步而来。
他瞧见沈妙言独自站在水榭中,双眸一亮,正要过去搭话,却见身着墨袍的男人抢先一步踏了进去。
沈妙言不爱看戏,静静在水榭中呆了会儿,转身打算去前院寻君舒影一起回宣王府。
谁知刚转身,就撞上一个硬硬的胸膛。
“疼……”
小姑娘揉了揉额头,触目所及是绣着暗金色团龙的墨色锦袍。
琥珀色瞳眸掠过冷意,她也不抬头看他,只敷衍地行了个屈膝礼,转身就要绕走。
君天澜面无表情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甩到前面的廊柱上。
“背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