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钦原端坐在四月的薄光里,身上穿的白色锦袍散发出白莹莹的光,双眸之中更是异彩纷呈:“我这肚子里空洞无物,然而像吴大人这般人物,却能容下数百个。吴大人说,我这肚子,能不能撑得下船呢?”
他说完,吴勉的脸色唰得白了。
这话回的实在巧妙,不仅暗示吴勉是小人,更将问题抛回给他。
他说撑不下,更显得他是小人……
若说撑得下,岂不是显得他白痴?!
在座众人望着顾钦原的目光一变再变,这般应变能力,简直是天才!
吴勉咬牙切齿无话可说,只得站起身,朝顾钦原作了个揖:“顾公子才华举世无双,吴某佩服。”
顾钦原笑容淡淡,余光落在谢昭脸上,见她美艳的脸上同样盛满惊异,心中稍感熨帖,没再对吴勉穷追猛打。
“顾公子之才,当真令人惊艳。”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萧家兄妹不知何时到的,正站在珠帘外。
侍女急忙卷起珠帘,萧城诀摇着把玉骨折扇,笑意盈盈,令人如沐春风:“镐京城人才济济,却无一能及顾公子,在下钦佩。只是不知,顾公子棋艺又如何呢?可否陪在下对一盘棋?咱们不论输赢,只图个乐子。”
他说是不论输赢,可在座之人都知道,这是萧城诀在为宣王找回场子。
谢昭也盼着自家夫君长脸,知晓萧城诀才华出众,因此稍稍松了口气。
而她所有的神情变化,都被顾钦原看在眼里。
他微微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棋盘很快被摆了出来,就在大厅正中央。
两人各自入座。
君舒影慵懒地靠坐在大椅上,无聊地把玩着一柄玉如意,声音轻慢:“皇兄认为,谁会赢?”
话音落地,众人一齐朝他看来。
顾钦原笑吟吟盯着谢昭:“‘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在下这些年深居简出,乃是为了日夜学习先人留下的典籍,以图更好地为国家效力。即便如今只是一介白身,王妃又怎知,在下将来不会飞黄腾达、拜相封侯?”
一席话,叫谢昭哑口无言,全场更是鸦雀无声。
顾钦原静静注视着谢昭,她比小时候漂亮多了,身着王妃服制坐在那里,端庄美艳,气度出众。
他发现,即便她做了其他男人的妻子,他也仍旧遏制不住,对她的渴望。
想要在她面前证明自己。
想要……占有她。
他生怕露出端倪,只得垂下眼帘,装作平静喝茶。
楼中正寂静时,一位油头粉面的公子忽然笑道:“顾二公子好志气!二公子既自诩满腹才华,可否容在下讨教一二?”
沈妙言好奇地张望那人,却听得身旁有小姐轻声道:“那位顾二公子,也太能说大话了!什么拜相封侯,那是能随口说出来的?如今可好,叫翰林院撰修给盯上,不丢脸才怪!”
“是啊,吴大人满腹诗书,做出的诗在京中广为传颂,岂是顾二公子能比的!也不知这顾二公子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若给顾家人知道他丢了顾家的脸面,怕是要倒霉的。”
她们说着,便嗤嗤笑起来。
四周也有不少人跟着哄笑,毕竟他们见识过吴勉的才华,可顾二公子从未在镐京城露过面,若他真有才,早该名声在外了!可见今日,这位顾二公子纯粹是来大放厥词的。
满堂轻蔑的目光中,顾钦原声音平静:“吴大人但说无妨。”
沈妙言拿帕子擦了擦手,抬眸瞥向斜对面踌躇满志的吴勉,唇角勾起一道冷笑。
吴勉拿扇子轻轻敲击掌心,笑容透着不怀好意:“敢问顾大人,每次镐京城的人在提及萧家与顾家时,为何总会将萧家排在前面?萧顾、萧顾,倒从未有人称过顾萧。”
他是宣王党派的官吏,这问题问得极为刁钻,既当众暗示顾家不如萧家,又考验了顾钦原的反应与口才。
众人自问自己是答不出来的,于是纷纷含笑望向顾钦原,等着看他出丑。
须知,顾钦原此时代表的不仅是顾家脸面,更代表了寿王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