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地挑了只大的留着,把其余的放生了,哼着歌儿回了衡芜院。
寝屋里仍旧静悄悄的,她望了眼君天澜的床榻,见他一手撑着脑袋,双眼合着,这才掂着脚尖小心翼翼摸回东隔间。
国师不许她玩物丧志,她将蟋蟀笼子藏进床底下,又拿箱笼等物挡严实了,才上床睡觉。
等到她睡熟,君天澜睁开眼,潜进东隔间,不费吹灰之力就摸出了那只蟋蟀笼子。
每逢夏日,京中便流行斗蟋蟀为乐。
这小丫头往日里还算乖巧,大约又是花容战把她带坏的。
他想着,有点恼花容战,将蟋蟀笼子又给她放回去,悄悄回了寝屋。
翌日,等君天澜去上朝后,沈妙言便拿帕子盖住蟋蟀笼子,抱在怀里,兴冲冲去了金玉满香楼。
金玉满香楼雅间内,花容战和楚随玉都在,还有几位面生的贵公子,正围着桌案斗蟋蟀。
见沈妙言过来,花容战笑道:“这可真是稀罕,沈丫头,你到我这儿做什么?又来找晋宁王?”
沈妙言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笼子搁到桌案上,“听说只要赢了你的蟋蟀,就能得到百两黄金?”
花容战挑眉,“唰”一声摇开折扇:“你这是……来踢馆?”
“正是。”沈妙言将自己捉的大蟋蟀放进场子里。
花容战的蟋蟀将军与沈妙言的大蟋蟀僵持片刻,很快斗在了一起。
众人纷纷发出兴奋的高呼声,沈妙言却并不在乎谁赢,只同楚随玉一道离开圆桌,在角落的两张大椅上落座。
楚随玉递给她一盏酸梅汤,一双眼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三小姐特地来找本王,不知所为何事?”
沈妙言饮了口酸梅汁,“如今沈峻茂身边有两名美妾,再加上他出资开的福缘楼因为张敏的缘故被砸,所以他同张敏间,早已生了嫌隙。”
“三小姐想利用这个嫌隙?”
沈妙言唇角勾起一道腹黑的笑,眼底隐隐散发出狠光:“你说,若张敏因爱生恨,杀害沈峻茂,这京中局势,会如何?”
这么想着,君天澜便清了清嗓子,“本座虽然待你好,但你须得记住,不可恃宠而骄。”
沈妙言怔了怔,“哦”了一声,觉得国师又开始变得奇怪了。
回到衡芜院,她收拾了干净衣裳,正要去华容池泡澡,君天澜却没好脸色:
“本座仔细想了想,未免你恃宠而骄,该做的,你还是得做起来。日后沐浴,自己拎水去厢房,不可再用本座的华容池。房中的日常打扫,也得你亲自做。国师府,不养闲人。”
说罢,自己拿了干净衣裳,冷着脸,先一步去华容池了。
沈妙言怔在原地,盯着他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货,到底怎么回事?!
一会儿宠她上天,一会儿又唱黑脸,不许她这个不许她那个,还叫她打扫房间……
她莫名其妙地挠挠头,想不清楚也懒得去想,因着出了一身汗,便自个儿出门拎热水冲澡。
君天澜从华容池回来时,沈妙言已经冲完澡,穿着干净的素白衣裙,坐在软榻边的脚踏上看书。
许是没睡午觉的缘故,她抱膝,在那儿昏昏欲睡,医书掉到地上也浑然不觉。
他缓步走过去,在她跟前蹲下,仔细凝视了她半晌,最后捡起地上的医书,拿到书架上放好。
他撩了袍摆,在软榻上落座,随手翻开一本未读完的杂史。
而坐在脚踏上的小姑娘逐渐靠过来,小脑袋贴着他的腿,似是觉得这么睡很舒服,禁不住蹭了蹭。
此时正是傍晚,黄昏的光从背后的隔扇洒进来,将两人都笼在柔光里。
君天澜翻看了几页书,低眸望向沈妙言,对方小狗似的团成一团,抱着他的腿,睡得无比踏实。
夕阳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色,她的口水流到他的袍子上,可他却并不觉得脏。
收藏着古老书籍的书架静悄悄伫立在书房中,挂在窗下的棉花帘子微微晃动。
飞满尘埃的夕阳中,娇软的小女孩儿,坐在脚踏上,依赖地抱着英俊男人的腿酣眠。
这景致,温柔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