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不防沈妙言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子,随即强拉着他一道跪下:“爹娘、祖母,他叫沈连澈,今后就是我的弟弟、你们的儿子。咱们沈家的血脉,由他绵延。”
说罢,按着莲澈的脑袋,一同对着那堆灰烬磕了个头。
“喂,沈妙言,你——”
“叫姐姐!”沈妙言再度给了他一个爆栗子,圆圆的眼睛里都是认真,“我家没有留下男丁,将来我嫁了人,沈国公府这一脉就算是断了。可我不能让这一脉断掉,我爹爹曾立下无数军功,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沈连澈,你必须继承这血脉。”
莲澈摸了摸脑袋,盯着面前倔强的小姑娘,一双眼深沉而复杂。
好半晌后,他才别扭地站起身,抱着扫帚,继续扫雪。
沈妙言跟在他后边:“你那个‘莲’字太过女孩子气,我给你改成‘寒沙连骑迹,朔吹断边声’的连。你记牢了,今后你代表的就是沈国公府的脸面,是我沈妙言唯一的弟弟。”
弟弟?
沈连澈不悦,“你别忘了,我是小太监,我是没办法延续血脉的。”
“小太监?”沈妙言笑得腹黑,“忘了告诉你,你昨晚在厢房洗澡时,我在外面等得无聊,就去偷看了你。”
沈连澈猛地顿住步子,薄薄的白净面皮涨得通红通红,瞪着沈妙言,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妙言却毫不在意,依旧坦坦荡荡:“有什么好害羞的,姐姐看弟弟,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
很不正常好嘛!
沈连澈的耳尖都红了,死死抱着扫帚,真的好想将这个蠢女人扫到冰湖里去啊!
沈妙言见他一副怒目而视的姿态,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乖乖扫地,国师磋磨你,是为了你好。等元宵节,我送你一份大礼。”
说着,见他还在生气,目光扫过他下体,语气很是不以为意:“你的还那么小,被看了也没有损失啊。”
又不是国师。
她内心暗自补了一句。
顾钦原静静看着他,清冷的月辉洒了他遍身,龙袍上的金龙在此刻失去了所有的霸道和威武,有的只是凄冷和孤寂。
楚云间又连喝了几杯酒,眼中蒙着一层云翳,以致清澈的月光,都无法将那瞳眸中的色彩照得明亮。
顾钦原夺下他手中的酒杯:“陛下喝多了,微臣送陛下回仪元殿。”
楚云间却猛地甩开他的手,“你何必同我讲究那些个君臣虚礼?!今夜本是除夕,你既留下,便该陪我一道不醉不归。”
说着,缓了语气,伸手拉住顾钦原的手腕,认真地朝他举杯:“钦原,今夜,咱们不谈百姓,不谈天下,咱们,只是作为朋友,来喝个痛快!”
顾钦原沉默良久后,朝楚云间拱了拱手:“既如此,臣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坐在乾和宫的汉白玉台阶上,在月光下对饮,直到天色熹微,才双双醉倒在地。
守在暗处的李其这才敢带人上前,分别将两人扶起,又着人将顾钦原送出宫。
李其亲自扶着楚云间回到仪元殿,掩上隔扇,两名大宫女立即过来为楚云间更衣脱靴。
楚云间坐在床上,睁开双眼,那眸中尽管遍布血丝,可此时却无比清明,哪有半分喝醉的模样。
“陛……陛下?”正端着醒酒汤过来的李其愣了愣。
楚云间轻笑一声,“顾钦原,倒是个可用之才……”
李其的瞳眸骤然放大,原来,这喝酒夜谈、互诉衷肠,不过都是陛下的试探。
看来,陛下果真十分看重这位顾先生。
两名宫女为楚云间脱下鞋袜和外裳,伺候他换上明黄色中衣,他声音淡淡:“皇宫之中,哪有什么真心。他肯不顾病躯,强行陪朕喝酒尽兴,倒的确忠诚。”
李其连忙躬身:“恭喜陛下,揽得贤才!”
两名宫女伺候楚云间在床上躺下,放下帐幔,楚云间声音仍旧淡漠:“既如此,元宵的计划,便交由他去办吧。”
说罢,便合了双眼。
李其连忙称是,转身正要带着宫人们退出去,楚云间又道:“今儿个正月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