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征看了一会儿赫朗的表情,手中的玉也失去了温度,甚觉无趣,随意将玉扔给婢女,吩咐道:“收进我殿里的库房。”
末了,他露出一个淡笑,“皇兄,我收下了,你可还满意?”
赫朗眉眼低垂,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心却犹如置身冰窖。
“东西也送了,皇兄还有何事?”赫征还弯着嘴角,但是却看不出他是在笑。对他来说,也仅仅是兄弟间礼貌的敷衍,所有的侍女太监,也竟看不出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
赫朗提捏着袖子,想了想,摇了摇头。
赫征收起面上的笑,像是在一瞬间换了一张面具一般,低下头,捧起奏折,“来人,送三皇子回去。”
赫朗呆呆地望着坐在高位上的赫征,似乎看到了数年后,他坐着龙椅,位高权重的样子,雍容华贵,就像赫氏以往的每一位帝王一般,手掌天下,但是冷漠无情。
他不禁苦笑,自从赫征初为少年时,他便知道他以后是会这般的,可他还是忍不住,想给这个孤寂的少年一点点温暖,让他急切又疯狂的心平复一些。
他想告诉少年,这朗朗乾坤,昭昭盛世之下,他想要的,并不都是权势可以得到的,权势也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尽是美好。
“请吧。”婢女轻柔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他生硬点点头,转过身看了赫征最后一眼,最终还是松开了紧捏着袖子的手,离去。
清癯的身影孤零零地走出广袤的雪地,漫天的大雪似乎来得比往年还要残忍,将他的身形吞没,直至化为一道雪痕。
待赫朗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外衣沾满冰晶,分外雪白。他纤长的睫毛上结着薄薄的冰霜,嘴唇发白,一张清俊的容颜如雪。
一位身着粗衣的婢女细眉紧蹙,连忙扶了他进屋,将有些陈旧的雕花铜制暖炉塞进他怀里,“殿下,这天寒地冻的您只着一件冬衣会冻坏的,五皇子送的大氅为何不穿?”
赫朗抱了暖炉,手心的寒意渐渐消散了,褪去满是冰霜的外衣,轻轻地回了一句,“舍不得。”
这大氅做工精细,这雪天穿了出去,必定会沾上雪水,湿了便不好了。
赫征唯一给他留的念想便是这个,且这还是在父皇的的提议下才赠与他的,他将此视如珍宝,若是损了丝毫,他会心疼的紧。
婢女叹了口气,她也知道主子的心思,但是五皇子摆明了一心要皇位,兄弟间出格的感情只会是帝王路上的污点。
“画春,不必担忧我。”赫朗摸了摸暖炉上雕着精细花纹的铜把手,
“奴婢怎能不担忧。”画春说着,美目中泛起盈盈水光,赫氏历代的规矩是众人皆知的,要想坐上万人之上的最高位,兄弟间避免不了一番厮杀,即便他的主子无心参与这夺位之争,在如今赫皇的规矩下,五皇子也不可能留下主子。
赫皇的规矩,便是你死我活的残忍争夺,所有皇子,只有最终活下的那个才能成为王者。
他的主子势单力薄,唯一的母亲惠妃也并非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况且她早已过世,眼下主子毫无倚仗的势力。
唯一可以说的上可利用之处便是主子的舅舅为朝内重官,她猜想,也是因此,五皇子才借主子来拉拢他的舅舅,但她每次看到主子与五皇子相见之后满目欢喜的双眸,她便始终不忍开口。
她不敢去想主子是否知道五皇子的目的,就怕他早已心知肚明,却还要去做那扑火的蛾儿。
到现在,夺位之战一触即发,任何人终归保不了主子,想必五皇子也开始断绝与主子的瓜葛了吧…不然为何主子的神情会如此大起大落,出门时还期待满满,回来时却失魂落魄。
而五皇子心狠手辣,也深谙夺位之道,此时撇开关系必定会将主子联通所有皇子一般处决,届时,主子一死,这院内跟着主子长大的几个奴婢又该如何呢?
想到这处,画春心中便是止不住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