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时的想法大胆而天真,好像只要敢说出口,就真能做到。
六岁的小布布被宠爱包围,即便什么都不做,全世界的美好都会朝他而来。
他似乎很贪心,想永远和爸爸在一起,长大后要跟哥哥结婚,也要完成系统给的任务,让六角恐龙成为世界萌主。
但好像又没那么贪心,他的世界这么小,只是围着身边的人打转,只是想完成任务。
对年幼的他而言,“离别”不仅是个很遥远的话题,也是根本不会发生的事。
他总以为,自己在乎的那几个人,会一直陪在身边。
直到十二岁生日前,他第一次感受到离别的沉重。
小学即将毕业的他长高很多,有一米六几,余知夏再也不用为他的身高担忧。
五官也逐渐长开,虽然还是一股幼态娃娃脸,可眉眼间有了小少年的神态,至少不像以前那么幼稚,比家长预想中好很多。
曾经被爸爸捧在掌心的小宝贝,长成了乐观热烈的小太阳。
他的生日被定在六月夏季。
没人知道他真实的出生年月,最初上户口时家长编了一个,之后就一直按这个日子过了。
生日会邀请了不少同学。
他模样好家世好,成绩好人缘好,当了六年学习委员,在小学部还是很有人气的。
说要过生日,除了自己班上的同学,还有好些其他班的想来参加。
但可惜的是,晏予疏那天没空。
十六岁的晏予疏几乎退却孩童时期的所有稚嫩,个子又高,近一米八,看上去成熟可靠,有着超乎同龄人的稳重。
晏予疏已经接手了公司的许多事务,处理起来也不像几年前那般勉强,现在越发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晏予疏不能参加布布的生日会,就约定提前将礼物给他,挑了生日前的某一天。
那天正好是周六,布布在家休息。
六月伊始,气温早早飙到了恐怖的热度。
家里开了空调,虽然很凉快,但夏天就是容易让人失去斗志,只想瘫着贪凉。
布布对着空调的出风口,坐在那里画画,心不在焉,频频走神,时不时低头看手机。
说好今天来找他,要提前给他生日礼物的,但都已经中午了,晏予疏那边却没有任何消息。
布布给他打过电话,发过消息,都没回复。
他知道晏予疏忙,不敢多打电话打扰,可心里又纳闷,就算忙,也该吃午饭吧?看手机的时间总该有吧?
好奇怪,昨晚他们还在聊天,说的好好的,今天一觉醒来,晏予疏却跟失联了似的,没有再理他。
“布布,你在发呆吗?你看你的画笔。”
余知夏出声说话,他才反应过来,蘸了黑色颜料的画笔直接怼在了才画好的花丛上,黑色从粉紫色的正中间划过。
“啊啊啊……我没注意,怎么办怎么办!”
这几年,他的画技越来越好了。
开始只是在系统的要求下,试着点亮这个技能,并尝试提升熟练度。
但没想到他在这方面的天赋值并不低,学了这么多年,后来参加了不少比赛,还得过奖。
余知夏教他油画,学得也不错,虽然人物不太出彩,却很擅长画风景,配色方式独具一格,别出心裁。
种种优秀条件加在一起,他在学校怎么能不受欢迎,现在人送外号艺术小王子。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啊,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
艺术小王子看着无法补救的画,心情复杂,放下画笔:“其实我是在想哥哥……好奇怪,他说好今天要送礼物给我的,但是到现在都没来。”
“或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小疏最近好像挺忙的,我看他常在公司。”
“但是从早上到现在,他连消息都没给我发一条,跟失联了一样。”
顾静砚道:“估计是没什么空吧,等他空了,一定会联系你的。”
余知夏跟顾静砚在家休息,准备等会儿出去看电影,让他一个人在家做留守儿童。
也不知道晏予疏在不在家。
要是在家的话,布布就过去找他了,省得在家当大型电灯泡。
心情正这么郁闷着,顾静砚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起初表情还正常,应了对面几声,但渐渐严肃下来,皱起眉头。
挂掉电话后,余知夏问:“怎么了?是谁的电话?”
“晏家管家的电话,我出去一趟。”顾静砚边说着边站了起来,准备换衣服出门,“晏老爷子出事了,今天早上进的医院,估计熬不过去了。”
布布也听到了,忙问:“是生病了吗?还是发生意外了?”
熬不过去是什么意思……是要死了吗?
要是晏老爷子不在了,那晏予疏会怎么样?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但蛮紧急的,周管家叫我过去帮忙,我先过去。”
顾静砚已经到了玄关处穿鞋:“你们今天先不要出门了,在家里呆着,我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其他等回来了再说。”
说完,顾静砚就关门走了。
看布布很紧张的样子,余知夏安慰他:“……别担心,小疏哥哥不会有事的。”
但他直觉哪里不对,好像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直到晚上,顾静砚才回来。
而这期间,布布依旧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晏予疏的消息。
顾静砚一回来,他就迫不及待地问:“爸爸,晏爷爷怎么样了?你见到哥哥了吗?哥哥还好吗?”
顾静砚看上去有点狼狈,像是奔波了很多地方,衣服上都是灰。
他随意地拍了拍裤子,坐下喝口水后:“情况有些复杂,你让我想想怎么说。”
布布急了,一天没有晏予疏的消息不说,顾静砚离开的时候,又扔了颗重磅炸-弹,他一下午就没安心过。
催促道:“你快点说吧!”
顾静砚看了余知夏一眼,眼神像是在问:真的要直接告诉他吗?
余知夏微微点头:直接说吧。
顾静砚叹了声气,放下水杯:“布布,我可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但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顾静砚越是这样,小家伙就越是着急紧张:“我做好准备了,快点说吧。”
顾静砚便从最重要的事开始说起:“小疏已经出境了,短期内不会回来。”
“……”
余知夏吃惊地问:“小疏去哪里了?”
“暂时不知道,周管家没说,他需要去国外避避风头。”
“……为什么?”
“晏老爷子中午在医院去世了,是肺癌晚期,据说还是十几年前就查出来的,但硬是撑过了这么多年,熬到现在才发作。”
“他把所有的后事都安排好了,遗产,包括公司股权,基本都留给了小疏。”
“在小疏成年以前,会由周管家代他执行总裁职务,等到他成年,就能全面接管晏家。”
“所以他现在必须离开,不然晏家的人就不会放过他。”
余知夏瞪大了眼睛:“……为什么?难道他们还想要小疏的命吗?”
“晏老爷子几乎把整个晏家都交给了他……只要他一死,晏家就能重新洗牌。”
“……”“这老爷子精得很,所有的准备基本都顾到了,私下说服了大半的股东,让他们支持小疏掌权。包括小疏离境的路线,未来的安排,能做到的都做好了……只要小疏能顺利离境,基本不会再有人身危险。”
信息量太大,顾静砚说完后,场面一时沉默。
谁能想到晏家竟会突然变天,晏予疏还被迫离境呢。
余知夏叹了声气:“……那小疏还好吗?你后来见到他了吗?”
“见是见到了,不过也没时间说太多话,我帮着送他到安全地方,没有多待。哎,发生这样的事,哪里能好,晏老爷子平时是严厉了些,但好歹是亲爷爷啊。”
“这么看来,晏老爷子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想将整个晏家托付给小疏,所以才一直对他这么苛刻啊……”
这么想,又多心疼晏予疏几分。
事情变成这样,不管他是否愿意,接管晏家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似乎从小到大,他都在承受着远超年龄的重任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