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也听说过这位五殿下的事迹,也断然不敢说上半句,她的姻缘有问题,道士的脸色都变了,“姑娘这话不能乱说”
“你不必瞒着我,只需告诉我,有何可化解的法子,亦或是,只要我不定亲,不成婚,便不会冲撞到?”
韩靖的脚步立在了旁边的摊位前,没再往前。
“姑娘何出此言,姑娘的姻缘很顺”
“你适才还说不顺呢。”五公主看出了道士的害怕,抬起头,问得更委婉了一些,“我喜欢一个人,很喜欢,就是刚才同我一道过来的那位公子,道士帮我瞧瞧,我能同他长久吗,会不会拖累他”
头顶倾斜的艳阳,落在韩靖腰间的那柄弯刀上,刀柄上的宝石,泛出了耀眼的光芒,韩靖垂在身侧的五指,蓦然一蜷,身子僵硬了一阵,才突然提步,径直朝着蹲在那的人冲了过去。
道士被她这一连串地问完,心都悬吊了起来,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便见适才离开的那位大人,终于回来了,不由长松了一口气。
五公主也听到了脚步声。
回过头见是韩靖,脸上一笑,忙地起身,刚唤了一声“韩大人。”手腕便被韩靖一把拽住,拖着往前。
韩靖的脚步太快,五公主有些跟不上,正要去挣脱开,见他脸色不对,便也不出声了,尽量加快步伐跟上他,轻声问道,“韩大人,擒住人了?”
韩靖没应,继续拖着她往前。
直到回到了适才的茶楼前,韩靖的脚步才慢了下来,五公主见他又带着自己杀了回来,心头猛地一跳,“韩靖”
韩靖依旧没理会她,一步跨进了茶楼。
里头的客人已寥寥无几,小二今儿被吓得不轻,这会子还未缓过来,突地又见到两人杀了回来,腿肚子都软了。
“五殿下,韩大人”
小二的膝盖还未跪下去,韩靖劈头就问,“说书的呢。”
小二一愣,连滚带爬地去后院将那说书先生请了过来。
半晌后,说书先生跟着小二躬着身,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本以为自个儿今日这条命要交代出去了,谁知一到跟前,便听那位韩大人道,“我已同五殿下定了亲。”
说书先生:
小二:
五公主:
五公主猛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
韩靖的目光继续盯着说书先生,冷声道,“能不能保住你的命,端看你明日的话本子。”
他倒是要看看,自己会如何。
会不会被克死。
韩靖说完,才拉着五公主走出了茶楼。
刚出茶楼,五公主突地一把甩开了他,正色道,“韩靖,你这是欺君之罪。”
他们俩根本就没定亲。
韩靖也没再去拉她,转过身,立在她对面,一双黑眸紧紧地锁住她,丝毫不虚,反问道,“我娶你,你嫁不嫁。”
五公主:
“韩靖”
“五殿下可要想好了,韩某今日是头一回问你,也是最后一次问你,若不愿意嫁,韩某从今往后,便同五殿下再无瓜葛。”
五公主看着对面那张决绝的脸,心头一震。
似是当真她只要说一个不字,他这辈子便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她跟前。
两人相识也有十几年了,五公主从未见过韩靖这样的神色,心头微微一缩,哑声问他道,“韩靖,我对你不够好吗。”
“韩某不是阿猫阿狗,五殿下的如意算盘,尽早收了去,我韩某心气高,不甘就此堕落,沦为五殿下的面首。”韩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五殿下应该知道,韩某无父无母,至今都没自己的家,韩某这辈子,必须得娶妻生子。”
五公主自然知道。
很早以前就知道,可耐不住自己喜欢他,还想要多霸占他几年。
如今他亲口说出来,五公主心口突地一坠,整个人似是飘荡在一片虚无之中,无论是脑子,还是心,皆是空空荡荡
“五殿下好生想想,想好了,来督察院找韩某。”韩靖说完,便转过了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街头。
人走远了,守在马车旁的秋扬才上前担忧地唤了五公主一声,“殿下,咱们先回吧。”
五公主脚步木讷地跟着秋扬,上了马车。
秋扬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不已,适才韩靖说的话,她都听见了,觉得韩大人说的那些话太过于强硬。
要分手,也不是这般分的。
秋扬不免埋怨道,“韩大人就只知道顾着自个儿,又怎知道殿下的心”
“他是在逼我。”五公主突地打断,瞥开头,眼睛擒着的泪水,再也没有止住,“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韩靖对她的好。
也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爱她。
杀了蒋家公子的那日,是他最先在街头的巷子里找上了自己,不畏惧她手里的刀子,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告诉她,“殿下,不要怕。”
在龙鳞寺,也是他逼着自己忘掉了心中的恐慌和罪孽。
梦魇后她睡不着,他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入睡,他说,“我杀的人比殿下多,有我在殿下身旁,就算遭报应,也是属下当先。”
在西域,被匈奴围剿的那日,他死死地护住了她,将她护在了山丘之下,没有让她沾上一滴血。
他将她扶在了马背上,头一回对她笑,同她道,“安阳,好好活着,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干净的姑娘,也是唯一一个,记住,错不在你。”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为何去了西域,也知道她为何喜欢西域。
皇兄一封一封的信传给他,她都知道。
只因他承诺了自己,“我会回去,可如今我回去,我会死,还请韩大人给我一些时日。”
自那之后,他没再逼迫她一句。
五年前的那一夜,她知道他醒来后去干了什么,他去找了父皇,跪在父皇面前,同她求了婚。
父皇答应了。
可这样好的人,她不能去害了他。
她是个不祥之人。
适才茶楼里的议论,说的没错,谁遇到她都会倒霉。
她手刃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张家公子一病不起,就连那位还未来得及同她公布婚讯的状元郎,也没有一个好下场。
倘若只是蒋家公子,她还能辩解,是他自己找死。
可张家公子,还有那位状元郎,一遇上自己,都没有好下场。
她这辈子就不适合嫁人。
今日,他听到了那些传闻,他心疼她,是以,他才来逼迫自己,赌上了自个儿,想让她知道,她并非是不祥之人,可她又怎舍得拿他去赌。
万一呢。
她如今就只有一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