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四章

只是,若无备份,他就和花哥一样,从此再也不记得自己认识过一个叫太玑的生灵。

世间所谓“结缘”之说,缘生缘灭,缘聚缘散,便若指尖流沙,将流走时,无论如何也无法抓住。

正所谓,有缘萍聚,当行乐时,须及时。

最是无忧少年时,一朝知愁再不复。

太玑抓着那只鸡腿,抽噎着鼻子,用力吸着鼻水道:“你能不能……能不能……”

丐丐想了想,从脖子里取下一个精致的鹰哨,递给太玑道:“你帮我把这个给我老子吧,他虽然答应做我的跟宠,可是他那么肥,我又带不走他……他要是知道我走了,没准儿傻了都有可能。你把这个还给他,就说我不要他了,我找着比他更厉害的白凤了。”

太玑匆匆在身上抹了抹油,接过那支鹰哨认真点头。

宫门开了,鸿钧身边多了一位眉目温善的女子,生着人身蛇尾。她游走进来,对他们二人淡淡一笑。

丐太伸出小爪子,把手放进了女娲的手中。

“记得把鸡腿吃完!那可是我舍不得吃留到最后的!”他回头如是说。

太玑一口叼住了鸡腿,高举手臂向他挥手。

鸿钧摸了摸他的头,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道:“他心愿既了,可以往生了。”

太玑扑进鸿钧怀里,埋首在他胸前,把一向爱干净的道祖的衣衫都弄湿了。

大门在身后关上。太玑知道,人身蛇尾的女神将炼化五色石,把祸根送出天外,补上天穹那个大窟窿。

鸿钧就地坐下,抱住小小的孩童,缓缓道:“他们踏入这个世界,便已注定了轨迹。你只需做你心中想做的事情便可,无论巫族、妖族、人族,或是三教,这苍生的生生死死是开天时就定下的,并非你造成的结果。”

“你是天道选定破局之人,世间量劫何其多,与其瞻前顾后,不如随着本心玩个尽兴罢。”

“师父……”

以前不懂,现下却终于明白了这两字的含义。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

还好……还有人教他,将来的路该怎么走。

天柱倾塌,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女娲不忍苍生蒙难,炼五色石以补天阙,断鳌足以立四极,方平人间界灾祸。

补天消耗巨大,中有一块五色石不慎落入东方下界,不知所踪,经年累月无人问津,受日月之光渐生灵智。

而共工与祝融大战后双双陨落,盘古真身再无法重聚,十二祖巫怒不可遏。

祖巫们察觉帝俊与祝融之间秘密勾结之事,认为妖族有意挑起巫族内乱纷争,开始筹谋报仇雪恨。

妖皇帝俊两个儿子在不周山之事中都被牵累,心中也愤愤不平,同东皇太一一起着手布置周天星斗大阵与混元河洛大阵,欲与巫族决一高下。

巫妖之战,一触即发。

太玑微微一震,下意识接道:“什么?”

鸿钧道:“鹰、鹤、人参果,看上去是具体化物,但他们的本质,你心中可真正意识到了?”

太玑忽然想起,通天师兄同他说过,蓬莱岛是仙家之地,终年福光祥云,万里晴空。

可他在蓬莱岛捉鹤做叫花鸡的那些日子,蓬莱阴云蔽日,黑云压顶。

后来他去了玉虚宫,起初也有阴雨,但丐丐去找大鹏之后,昆仑山就乌云散尽、晴日朗照了。

他心中浮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答案。

鸿钧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无波道:“若有了答案,便去自己向他们求证罢。”

太玑懵懂点了点头。

鸿钧指着那天裂道:“出口已然打开,时机已至。”

太玑握紧了拳,跌跌撞撞跑出去。身后的鸿钧目光深远,投向了下界,缓缓言道:“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复,地不周载,万灵受难之际,当有圣人力挽狂澜,平息星辰百川。”

太玑见到丐太的时候,他正抱着脚丫坐在一些奇怪的石头中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兴奋转过身来,同太玑打招呼。

“叽崽叽崽!你来啦!”

太玑心情沉重,慢吞吞点了点头,在他面前坐下。

小乞丐见他心情不佳,胡乱抓了抓脑袋,随即正色向他道歉道:“对不起,这回是我闯了大祸了,还牵累你被训斥。”

太玑急忙摇头:“没有的事!”

他只是脑子有些乱,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小乞丐伸出油唧唧的爪子,在他脸上拉扯了几下,咧嘴道:“不要这么愁眉苦脸嘛,要不我扮个鬼脸儿给你看?笑一个呗……”

太玑拉下了他的爪子,认真问道:“你是什么?”

小乞丐微微一僵,讪讪抽回了手,挠着脸颊看向一边:“这里不是原来的世界,但你却能找到我们,这缘由你应是明白的。”

太玑点了点头:“我的系统里记录了老服务器的坐标,只要找到这两个世界的重合点,就能把你们挖出来。”

丐丐叼着烧鸡翅膀,仰头看天道:“你是被这里的大道所承认的生灵,但我们不是,所以在你降临到这里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就在试图把我们这些‘外来者’融合成为世界的一部分,从而变成合理存在的‘本土居民’。”

“我们在沉睡的时候,同世界融合,被吸纳为法则之力,成为完善这个世界规则的一部分。”

太玑的心脏都揪了起来。自己猜到是一回事,由丐丐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我们虽然从沉睡中被解救出来,但融合依然没有停止,长久待下去,早晚会被世界彻底吸收,傻咩就是例子。”

太玑猛然怔住:“你是说……咩咩会不时犯傻,是因为……”

丐丐点了点头,“黑心花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和傻咩属性相生相克,待在一起就能减弱影响……”

太玑讷讷张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