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柏文的这话其实不一定站得住脚,可是奈何傅明月心中有颗怀疑的种子,一旦生了根,发了芽,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接下来齐柏文说了些什么,她再也听不进去,等着她送走了齐柏文,走在路上,只觉得浑身发冷。
是真的冷啊,冷到了骨子里去了。
傅明月漫无目的,不知不觉还是走到了房门口,念芸已经等了许久了,一见到她来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照着您的吩咐将止痛的汤药送到侯爷跟前,侯爷果然不愿意喝,要不,您进去劝劝侯爷吧?”
傅明月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进去了。
顾则淮躺在床上,依旧没什么生气,旁边放着一碗已经是温热的汤药了。
见到她进来了,淡淡一笑,“听说齐柏文来了?齐家那边可是有眉目了?我相信这门亲事齐阁老会答应的……”
傅明月并没有否认,勉强一笑,道:“可齐家有多开明您也是知道的,齐柏文的亲事得自己点头才行,齐柏文可是当朝探花郎,游街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姑娘看到他羞红了脸,这样的人,眼界怎么会低?”
顾则淮微微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不知道为什么,傅明月只觉得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后来还是念芸在一旁提醒道:“夫人,药要凉了。”
傅明月这才端起药,正欲一勺勺喂他喝药,可谁知道顾则淮却是端起药一饮而尽。
傅明月笑着道:“方才丫鬟们还与我说侯爷不肯喝药了……”
“只要是你喂的,就算是毒药,我也喝!”顾则淮看向她的目光很是深情,可深情之中好像还带着凝重和一些别的东西。
傅明月一时间有些看不懂了,“要不给您拿两颗糖渍梅子来去去嘴里的苦味儿?”
顾则淮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人喝了药本就嗜睡,没过多久,顾则淮又犯困起来了。
傅明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若换成了之前的顾则淮定是会就着这碗药同她撒泼耍赖,到了最后她实在无可奈何的时候,这才肯乖乖喝药……今日倒是十分奇怪。
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方才有没有什么人来见过侯爷?”
念芸想也不想就摇摇头,正欲说话的时候却是添了一句。“十九,算吗?”
在她看来,十九应该是不算的,毕竟十九是每日都找侯爷汇报事情的,可谁知道傅明月的脸色却是倏地变了——她这才猛地想起来,顾则淮养了一批暗卫,这些暗卫甚至能够在皇宫之中出入自如,那镇南侯府里面了?是不是也藏着一批暗卫?那方才齐柏文和她说的话,顾则淮岂不是全知道了?
他不仅知道了,还试探自己?
若是自己方才大大方方说出那些话,顾则淮定不会这般的……她这才察觉到了,原来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接着,吴镇海更是心中一喜,忙道:“侯爷放心,我那边还有几个合适的人选,到时候将名册呈上来,您好好选选……属下看您这病实在是严重,如今暂且就将这些事丢给属下好了,安心养病要紧。”
他啊,是巴不得顾则淮就这样并下去,一病就好不了了。
顾则淮还是十分了解吴镇海的,见他面露狂喜,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他做的,点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吴镇海更是喜不能自禁。
他一离开,没多久这京城中就有消息了,说是镇南侯顾则淮遭到了暗杀,病的很厉害。
一传十十传百,到了最后,居然有人说镇南侯顾则淮已经是命悬一线,靠着人参吊命,只怕时日不多了。
前来镇南侯府探病的人倒是更多了,只是没有一个能够见到顾则淮的面了,就连皇上都派了汪泉前来,只是汪泉也不过是见到了顾二爷一面。
一时间,这流言是越传越甚,有人欢喜有人忧,只是这担忧的人似乎比欢喜的人好像更多些。
顾四爷倒是来过好几次,也是见到过顾则淮几次的,每次看望了顾则淮之后就走,这一次看到傅明月倒是停住了脚步,喊了一声“三嫂”。
他依旧不大喜欢自己这位三嫂,可言语之间不敢表露太多,只道:“劳烦您照顾好三哥,三哥这几年上战场打仗,虽说是战功累累,可这些战功都是三哥拿自己的命拼来的,他受了多少伤吃了多少苦,旁人是想都想不到!”
有一年,他跟着顾则淮一起出去打仗,中了敌人的埋伏,看着身边的将士都死了,是他陪着顾则淮躲在山洞里,后来两个人出来靠吃草根喝泉水为生,一路熬过来的。
旁人都觉得是顾则淮运气好,才有了如今的一切,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理所当然的东西。
这件事,傅明月也是知道的,如今更是直点头。
在旁人眼里,顾则淮有了如今的权势,定是每日过的纸醉金迷,流连于烟花丛中,可顾则淮到好像和她成亲没多长时间,每日流连书房,和十九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多得多。
傅明月到底没有再说话,她和小叔子之间也不该多说什么的,转身再进去照顾顾则淮了。
顾则淮虽没有大碍,可到底是血过多,如今躺在床上苍白着一张脸。
候在一旁的念芸见到她进来,低声道:“夫人,侯爷刚睡着了……”
傅明月点点头,坐在一旁看着他。
在她的记忆里,顾则淮警觉性挺高的,睡眠极浅,可如今紧蹙着眉宇,睡得昏昏沉沉,好像十分难受的样子。
她到了外间,低声吩咐道:“宋院判今日不是过来了一趟,给侯爷开了些镇痛止血的药么?侯爷吃了没?”
念芸摇头,低声道:“侯爷说不必吃那些镇痛的药,更说是药三分毒,他挨挨也就过去了。”
“这怎么要得?”傅明月觉得有些揪心,她是那种手上被划个小口子都能疼的睡不着觉的,方才宋院判前来给顾则淮换药的时候,她也看到了,那伤口是触目惊心,她连看都不忍看,别说有多疼了。
她想了想,吩咐道:“你要丫鬟们将药熬着,等侯爷起来了就端进来。”